“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不然就算你娘家人来了,我也不放心。反正我这医馆够大,你就安心养伤吧。”
女人觉得有道理,又被问起该怎么称呼,这才说自己娘家姓梅,许奕安便唤她梅夫人。
刚醒之人不宜多言,许奕安让她好生休息,又把无患带出去,顺道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无患哪有心思管这个,“你看着办,别做萝卜就行。”
许奕安闷笑,轻轻拢着袖,步态平稳而有力,“但是话虽如此,你还是挺高兴的吧。虽然不是师傅,但这个女人能够平安醒来,于你也是安慰。”
她站住脚步,唇边微微抿着好似在笑,“她要是不醒,你的招牌就得被砸了,该高兴的人是你。”
被揶揄的许奕安不怒反笑,看着她径直走开的背影笑得无奈,“我现你愈嘴毒了,到底是学我呢还是你本性如此?怕不是日后连我都吵不过你吧。”
回答他的,只有那几不可闻的铃铛簪子撞响的声音。
刚用过晚饭,无患就急不可待地钻回了隔间,一向冷若冰霜的她在面对梅夫人的时候,居然会有些畏畏缩缩。
“你刚醒,只能用些清粥。”
梅夫人接过碗勺,笑得十分谦逊有礼,“谢过许夫人了。”
无患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许夫人是什么意思,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那个咳咳……我和许奕——许大夫没有成婚。”
梅夫人颇为意外,一下子红了脸,“哎呀真是……失礼了,我见二位言行随性无间,还以为是夫妻呢,无故污了姑娘的清白,姑娘勿怪。”
她越是这样客气,无患心里就越难受,又舍不得出去,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梅夫人喝下大半碗清粥。
梅夫人倒是个挺坚强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变故,这会儿就能不哭不闹了,甚至还有力气与无患说上两句话。
她看得出来,无患想和她亲近,虽然不知其中缘由。
无患自然乐于与她说话,多少就说到了自己身上,当然,不能为外人知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梅夫人听得认真,时不时掩唇而笑,到最后才别有深意得点点头,虽然和桦的气质截然相反,却能给无患不一样的安逸。
“不过何姑娘,小妇人我多一句嘴,我猜啊许大夫是想向你求亲的。”
无患并没当回事,“我说过了,他并不是喜欢我,既然不存在男女之情,又怎么……”
“或许那个时候,他是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但树是死的人是活的,感情的事儿能万年不变?你能保证他现在依然没有心思?”
这说辞,无患嗤笑着并不当真。许奕安这种人,会转个头就对她倾心?反正她是不信的。
正欲辩解,梅夫人却累了,躺下时只喃喃说了一句,“傻孩子,动心是要慢慢来的,你只要别推三阻四伤了他的心就好。”
帮她掖好被子,无患依然不置可否,不一会儿听到外面许奕安的脚步声便主动给他开门,“她刚睡下了。”
许奕安端来药香给她熏上,生怕吵醒了梅夫人,说话都不敢用实声。
“遭了这样的劫难,她不定睡得踏实,这个能让她缓和些,要不今晚你守在这过一夜?”
无患求之不得,在隔间里勉强又搭了个小床,陪着梅夫人一起入眠。
就像以前,和师傅挤在一个床上一样。
侧躺着看着对面的梅夫人,无患的脑海里每一幕都是和师傅的过往,但越是回想她就越心凉,干脆逼着自己不准再想。
夜里梅夫人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许奕安进来看过一回,无患那个时候正醒着,被叮嘱一旦见梅夫人脸色不对呼吸困难,一定要及时叫来他。
无患哪敢误事,整整半宿都没睡,直到梅夫人的呼吸和缓下来才松口气,出去倒水喝时,见许奕安竟还在忙碌。
他的手边只点了一盏烛灯,满桌都是密密麻麻写着药方的纸张,时不时再翻翻手里的古籍,眉头不太舒展。
“你伤又没好,看书开方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听到无患的声音,许奕安有些仓促得放下了书,又把桌面上的药方整理成一摞,“睡不着,随便看看而已。梅夫人还好么?”
“还好,看来你的香薰很有用。”
许奕安笑着把烛花剪掉,两人的面目照亮不少,也让他自己的笑容在无患眼里更显得沉稳和煦。
“也是为你备的,见着她,想必你满脑子都会是你师傅,我怕你又和之前一样夜不能寐,没准还会吓醒梅夫人。”
此时的话一点点暴脾气大夫的影子都找不到,让人挑不出他的毛病。
无患猛然想起梅夫人之前的话,许奕安他真的开始动心了么?
烛光下的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尖酸了,仔细想想从他送自己簪子那天之后,他好像是越来越体贴了。
可这些真的是爱慕么?
“应该不是吧……”
她的低喃没有让许奕安听清,顶着他询问的目光又不肯再开口,转身回到了隔间。
可借着微弱的光亮,当她看到梅夫人的脸色时,却被吓得顿时心空。
“许……许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