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探寻,他又神情莫测得唤了声无患,示意她来看看。
无患瞪了眼掌柜的以示警告,转身蹲在许奕安所指的方向,在一片稠红中摸到了一个伤口。
一寸长,极细,位置也极为精准隐蔽。
“正中脉搏,伤口窄且深……”
她的声音小得只有她一人能听到,许奕安只能看得到她脸色煞白得喃喃低语,忐忑得问她是否见过这样的手段。
不料无患竟然拉起许奕安就转身要离开客栈,完全可以说是慌忙逃走。
小二的爹哪肯放过他们,无患倒也真在门口停了下来,却是冷冷说了句:“想留命就赶紧逃,别让旁人知道了。”
许奕安还是没明白生了什么,定住身形想听她解释两句,无患却如同这客栈里有洪水猛兽般不肯停留,“后面告诉你。”
忠叔已猜到了大半却也缄口不提,与无患一同驾着许奕安逃出老远才停下来。
出客栈时天色还沉得很。这会儿已经泛起微光了,无患找了个井边坐下,并不说话,只抱臂躬着身子。
遍体生寒,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后怕。
许奕安不忍她这般脆弱模样,将她护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忠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那家客栈里,恐怕有和何姑娘一样的刺客,身手极好。”
许奕安心惊愕然,顿觉这盛春的黎明让人直哆嗦。
他抄凳子击退掌柜和小二的时候。有很多房客都开了门出来看热闹。
而那群人中……有个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小二来了一刀,还是悄无声息半点没让人觉到的。
“怎么做到的……”
无患冷哼,“这个不难,我也做得到,若是会让人轻松觉察,我们还靠什么活命?”
在人群中擦身而过,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就能要了人命,甚至被割了喉的人连痛痒都还没察觉出来,就糊涂得断了气。
许奕安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的无患。
在岑侯府中,她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哪怕是重重近卫和两个高手都拦不住她。
转身,挥刃,岑侯就是那般毫无知觉得随着喷涌的血流倒下,令他永生难忘。
如今的无患敛去了一身杀气,相当顺当得适应了普通人的生活,倒让他忘记了刺客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无患有些愧颜,在他的怀里被暖了许久才坐直身子。
“可能是小二之前在路过刺客的房间时,无意看到了不该看的,之后你又闹出了动静,他便借机结果了小二。
后来掌柜的又回来,我稍微出了一手的,如果他当时也出来探看了,自然能看出我是同类,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其实论身手她并不畏惧任何人,哪怕手无寸铁也不定会占下风,但有许奕安在,她不能冒这个险。
许奕安摸了摸脖子,他居然和一个真正会轻松手刃他的人同处屋檐下,“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住客栈呢,所以只有你是异类么。”
无患懒得搭理,心里乱糟糟的。
如果那刺客其实是冲着他们去的呢?如果对店小二所做的事是在警告他们呢?如果是有背后的大族已经盯上他们了呢?
许家?何家?亦或是……
她想的,许奕安自然也想的到,捧着她的脸胡乱揉了揉,“别乱想,我们不过是无名之辈,不太可能刚跨出医馆的大门就被盯上。”
无患不置可否,瞥见天边的暖光,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突涌而来,又像上次那样。
她不由害怕,攥住自己的衣领按在心口,偷偷确定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才松了口气。
或许只是累了,她暗自安抚着自己。
还不到时候,她还能陪他好一阵的,休息会儿吧……再睁眼,她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