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松下肩头,难得流露出几分遗憾。
“没有爹娘的孩子,也想那样被疼爱着,但始终得不到,所以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就会嫉妒,是不是?呵你这么看我干嘛?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啊。”
她伸手按住虎子的脑袋,故意揉乱他本就不齐整的头,指腹划过他的额头,这上面有个小小的疤痕。很早以前她就注意到了。
“你还小,等大了就会懂得知道把心思藏起来,到那时候你也不会那么在意这些事了。一会儿我出去让那孩子爹给你道歉,但你也得道歉才行。”
虎子终于不再哭闹,哽咽得点点头,无患这才闷叹了口气,起身才看到好整以暇的许奕安。
目光交汇间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冲虎子说了句“还有你自己打翻的药,自己收拾好。”惹来许奕安不厚道的闷笑。
但不得不说,这顿打实在有用,虎子向那家父母道了歉。孩子父亲应该是被许奕安劝说过的,略有不情愿得向虎子赔了礼。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许奕安也注意到,虎子从后院出来之后就一直拽着无患的手。
总算是如他所愿了。
自那之后,虎子懂事了很多,再不是那个惹人头痛的小乞丐。和无患的关系也好了许多,虽然他依然爱惹无患不高兴,末了还时常做个鬼脸,转头溜走。
或许无患并没有意识到其实她也变了。
能够更熟练做些琐事,能够和虎子心平气和说说话,甚至在被虎子惹恼之后,还能记仇得等他再回来时,捏着他的脸蛋报复回去。
用许奕安的话来说,就是从不知道原来她还能这般活泼,和虎子正好凑出一大一小俩小孩。
听了他的话,无患利落得收起了药匣,“哦是么?可我这个孩子也从没得你什么好东西哄着啊?”
许奕安来了兴致,问她想要什么,无患却意味不明得看着他,“要不这样好了。我认了虎子当弟弟,也就是虎子的姐姐,这样一来……”
她把药匣塞到许奕安的怀里,歪过头来,似笑非笑,“这样啊。你跟我就能差个辈儿了,是不是许大叔?”
反应了好大一圈才明白过来的许奕安哭笑不得,正巧虎子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小包糖糕。
这是他自己讨的钱买的,可干净了。
无患很是惊喜,“给我买的?”
“嗯!”虎子的小脸红扑扑。见了许奕安又立马改口,“还有给许大夫的,你们一起吃。”
无患谢过他的好意,捻了一小块作势要给许奕安,却一个回肘塞进了自己嘴里,和虎子笑作一团。
许奕安心满意足看着他们越亲昵的相处,转头却瞥见忠叔神色凝重地溜回来,立马收起笑容,不动声色得跟了过去。
他叫住忠叔,两人上了二楼,伸手让忠叔把信拿出来,“许家是不是给回话了。”
忠叔犹豫地把信件交了出来,上面只说了嘱咐他照看好少爷的话,许奕安看着心烦,逼问那药到底怎么回事,忠叔却支支吾吾不肯直说。
不耐的许奕安皱起眉,又怕动静太大让无患听到,“到底怎么回事!”
忠叔退无可退,只能低下头哀叹,“药的事……我也问过了,确实……被老爷和二少爷改动过,而且现在这药……”
并不出意料的许奕安依旧被恶心到了,“他们能懂什么,那解药呢?”
“解药……”忠叔一张老脸皱作一团。实在不忍心开口,“没有。”
许奕安的一口气在喉间堵了半天,头疼得苦笑一声,“什么叫没有?”
“那药被老爷和二少爷改动过之后,无解,且药效不可逆。许大夫……你曾造出的这种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许奕安愣神得沉默了半天,扶着额头,半晌才开口:“那药,什么时候被改动的?已经被卖出去了?”
忠叔不忍心也只能照直回答,“在你离家后不就,就被改动了方子。如今这药便是许家的主业,包括何姑娘在内,应该都是吃了那药的。”
许家表面上是以药材为主业的,但只有“门内人”才知道,许家真正的看家本事是供给各家刺客用的毒药。
用来害人的也好,用来淬炼体质的也好,甚至无患用过的祛除疤痕的药膏,没有许家造不出的药。
而许奕安曾经就是许家最厉害的制毒师,他制出的酉夷散前无古人。
用最残忍的方法,造出了效果最好的毒药,酉夷散能够让人如身怀神力,不知疼痛且愈合度快过常人。
便是无患表现出的那样。
但有一点,他制出的酉夷散并不会那么明显得缩短服毒人的寿命,除非有人为了追求更好的药效,加重了药量,也耗损了服毒者的生命。
“您制出的药,见效需要连服三五年才行,但现在的药只需一年,但药效也太猛了,而且……只需一粒,往后就再也不能断。”
忠叔的话还没说完,许奕安就笑了出来。
这还需要说么?他看不到?他看不到无患衰弱得过分的内里?他不知道许家急功近利起来有多不要脸?
“呵……呵呵,当年我就是嫌恶心才离开许家,结果他们一点也无所谓嘛,随意篡改我的药方,害得无患短命。呵……一群侩子手!”
忠叔生怕少爷的话引来旁人,赶紧打住了话头,“许大夫,当务之急是何姑娘啊,虽然她现在还没什么,但是服那毒药的人一旦断了药,那……”
这才是许奕安最关键的,他赶紧凝住了呼吸,“会怎样?”
忠叔倒不确定起来,迟疑地看向楼下的方向,“会加毒,说是……撑不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