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烫起的水泡大大小小连成一大片,有的已经黏在了衣料上,随着衣服的剥脱破绽开来,流出的血水混着肉汤的油花。
还有些幸免的也没好到哪里去,鼓胀得随时会破掉,衬得那鲜红的皮肉更加骇人。
甚至连臂膀都被殃及……
虽然眉目已皱得变形,许奕安却还生怕压坏了无患,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一动作,后背便如千刀万剐般。
见他疼得两眼通红还想着顾及她,无患有些无措,虽然力气是恢复了些,但想要扶起他依然不够。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因为伤痛,一个因为费力,皆喘着粗气,倒顾不上什么暧昧。
然而就在此刻,院门外却突然传来忠叔的声音,“许大夫?许大夫?”随即,木门被缓缓推开。
听到门外的动静,许奕安暗道不好,要是让忠叔看到这片烫伤可就麻烦了。
眼见着忠叔要进来了,他只能咬紧牙关,又将好不容易脱下来的衣衫盖了回去。
愈胀大的水泡被这么一压,疼痛异常,他一个没咬住牙,不小心挤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正巧这时,忠叔跨进了院内。
原本他还有些谨慎,毕竟他是见识过何无患的身手,并不敢贸然惊扰到她。
可刚跨过门槛,还未张口,他便听到一声……怪异的呻吟。
以为是少爷出事的忠叔心下一紧,四下巡望却只看到了厨房中的身影,老脸竟是先白再红,极迅地撇开了目光。
要知道眼下的情形,可是许奕安把何无患压在灶台上,衣衫透湿堪堪才盖住后背,两人皆是呼吸不稳满额细汗。
再联想到刚才的微妙呻吟……
耳尖的何无患甚至听到了忠叔一声尴尬的“哎哟。”
这可……误会了啊。
好在缓了这么一会儿,她勉强有力气扶起许奕安,却被许奕安捏住了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她微怔,随即明白他的用意。
这边忠叔没敢回头,似乎在等两个年轻人收拾好仪容,在许奕安开口之后才慢吞吞得回头。
许奕安侧着身子,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又把无患揽在自己身后,“忠叔,我今天……不去医馆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先……先回去吧。”
忠叔虽听出他语气不对,但也不敢多言,只当是被自己打扰了大事,所以一时还没缓过气来。
“那、那我……许大夫您……好生休息。”说罢,便步伐仓皇地扭头出去,顺手阖上了院门。
而许奕安也堪堪支撑不住,挂在无患的肩上微微打着哆嗦,“辛苦你……先把我扶回屋吧。”
他的屋子很干净,一进门便能闻到泛苦的药味,许奕安实在没办法动手,只能让无患帮他褪下长衫,只着了一条中裤趴在床上。
整片的背部被烫坏,又混着油汤,清洗起来都是困难的。
当初何无患的伤比他还重些,但感受不到多少疼痛倒也还好,可许奕安却只能咬牙强忍着,到后来甚至都抽搐都不大了。
无患时不时便注意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她知道有人是能活活痛死的,她受过刑罚也尝过那个滋味,害怕许奕安撑不过去,手里的动作也不敢继续了。
“你有没有什么止痛的药,我给你用上。”
许奕安动了动眼皮,眼底一片青白,“这里没有……医馆里,你也不能让忠叔起疑,没事……我忍忍就好。”
“可你受不住啊。”
他闻言却笑了,费力偏过头来,“你受那么重的伤都扛过来了,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弱,别耽误了,不然……就真耗不住了。”
无患没法,只能生疏得给他上药,心里却涌出一阵异样。
许奕安这个人平时不讨喜,还误她羞愧了一回,但终究不是个有坏心的。
明明这次受伤是因她而起,可他不仅不怪,还没让忠叔知道,否则忠叔肯定会找她拼命的。
当时她四肢无力,若真跟忠叔动起手来,毫无胜算。
连这种事,都替她想到了……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烫伤,许奕安却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无患收起心思不免担忧,“怎么了?还要用什么药么?”
许奕安苦笑摇头,无力地吸了吸鼻子,“那个……炭盆里火星未灭,添炭……你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