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除了皇城里的那几位得罪不起,倒是不曾把皇城墙外面的人放在眼里,闻溪走后,便让初瑶给丞相府送信,有些事情是该准备上了。
毅王心里还是吃不准殷煜珩说的话,想着跟江暮雪商量一二,便吩咐府上庖厨准备晚膳,还亲自确认过都是王妃喜欢吃的菜式。
待一切准备好了,才现初瑶不在府上,赵舜毅便自己去了江暮雪房中请她用膳。
成亲多日,两人还是各睡各的,之前江暮雪忧心悲伤,自己倒还有借口留在她房里宽慰,现下在来到房门前,赵舜毅双手一会儿在身前相搓,一会儿垂到身侧揪着衣襟。
他声色场趟过多少回了,从未在一女子房门前这般局促无措,甚至担心再被江暮雪冷眼相对。
忽然想起自己一夜未曾洗漱,刚才又进了庖厨,一身衣服还是昨日赴宴穿的吉服,赵舜毅便转身想要回自己屋里更衣。
这时房门打开,江暮雪拧着眉看他,“你在这门口站半天了,想干什么?”
赵舜毅一脸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本王看你一直没有用膳,今晚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已经上桌了,想喊你用膳……”
江暮雪扫了一眼毅王脖颈处粉红的皮肤,突出的喉结扎眼,闻溪说的那些又上心头,慌忙抽了一口冷气,偏过眸子不去看他。
“不是请我去用膳,怎么又走了?”
“我这一身还是昨日的,怕王妃嫌弃,不愿与本王同席,想着先回去换了……”
“咕噜噜……”
江暮雪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还真是一天一宿没有吃东西,之前有心事吊着不觉得饿,赵舜毅这一说,倒是咕咕作响地回应着。
她性子爽利,也不拘泥这些,沉声道,“讲究那些,本宫早就饿死了,不是说饭菜都上桌了吗?你再去更衣不就凉了,还吃什么,我……饿了!”
赵舜毅也不怪她言语中毫无敬意,冷言冷语的却不似之前生份,憨憨地笑着为她引路。
实在是饿极了,顾不得说话,江暮雪吃得香,左右开弓,还不忘小酌一杯。
赵舜毅双手杵在下巴底下,弯着眉眼看着她,怎就越看越觉得顺眼,越看越觉得自己媳妇天下最美。
等到肚子填了八分饱,江暮雪才想起来面前还坐了个人,用帕子擦了擦嘴道,“三日后殷煜珩娶妻,殿下得带着本宫一起去道贺,这是大事儿,不能含糊。”
赵舜毅正色点头,只是一想到过了上元节,自己就要远征,不舍之情又上心头。
看到他脸色沉了下来,江暮雪以为他是还记恨被算计的事情,若因此还端着架子在人前与殷煜珩闹得不睦,那虞清莲定会抓住机会继续编排闻溪。
想到这里,江暮雪便拿起酒壶,给赵舜毅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那个,本宫打小就不喜拐弯抹角,今日借这杯酒,想跟殿下把话说清楚。”
毅王正襟危坐,乖乖双手捏起酒杯端在身前,看不出江暮雪要说什么,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喉结。
江暮雪这么近对着他,想看不见也难,粉嫩的脸颊愈红润,嗓子干痒,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干脆一仰头,“先干为敬!”
赵舜毅还不知她为何提杯敬酒,还没说话自己就先干了,便一头雾水地也跟着一饮而净。
江暮雪看他爽快,就继续倒酒,可当她又举起杯子,张了张嘴却还是觉得要说的话烫嘴,只好再干了杯中酒。
赵舜毅不敢怠慢,跟着又是一杯。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对饮了四五杯,终是酒劲上来了,才让眼神已经迷离的江暮雪开了口。
“昨日宫宴,还是要多谢殿下帮本宫开口求情,好在闻溪平安回来,也不枉费我们操心一场……”
赵舜毅看见江暮雪倒酒已经对不准酒杯了,便要接过酒壶,“王妃酒量浅,多吃菜少喝酒。”
江暮雪不肯,边躲着护住酒壶边说道,“谁说本宫量浅?这云台雕酿根本比不上老烧刀来的烈,那烧酒本宫都能连喝三碗……”
说起酒量,江暮雪突然又想起了渡口那一夜,旖旎缠绕的画面浮现眼前,更加无法直视赵舜毅,慌乱地把酒壶放在了桌沿上,瞬间倾倒,撒了自己一身。
“啊!”惊呼一声,江暮雪起身时仓惶,踩了裙角,一个趔趄摔进了毅王怀里。
冲过来护她,赵舜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眸子里满是关切,“王妃没伤到吧?都是本王不好,咱以后不饮酒了,免得让王妃总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殿下在意本宫开不开心?”江暮雪的瞳仁缓缓晃着眸光,连眨眼的动作都有些迟钝。
赵舜毅的睫羽因隐忍而微微轻颤,声音都有些抖,“你是本王的妻,本王怎会不在意你,只是这份在意,本王实在后知后觉,本该好好地先把你娶进门……再……”
赵舜毅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色欲熏心,把持不住铸成大错,他呢喃着唤着“雪儿……是本王不好……”,眼里急切悔恨,好像丢了心,唯恐再也找不回来。
突然,一双娇软的玉手环上脖颈,脸上跟着一下轻吻,赵舜毅受宠若惊,垂眸去看,却见江暮雪含春带羞地仰视着自己。
“既然木已成舟,本宫不怨闻溪姐姐,殿下也别怨恨殷煜珩了……看在殿下真心待我的份上,或许你我可以兑现,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夸下的海口……”
赵舜毅舔了舔干涩的唇,抱住江暮雪的手也紧了几分,他自然没有怨恨,抱得美娇娘,要谢他殷煜珩来还来不及呢。
“夸下海口……明年上父皇抱上皇孙怎会是海口,本王这就加把劲儿!”
赵舜毅轻松抱着江暮雪起身,大步回了自己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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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煜珩晚膳后又去查看了一下虞氏,人已经消瘦得只剩一副骨架,青黄的脸色森森骇人,唤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哼声,看着就不忍心疼。
殷煜珩轻轻拉着虞氏的手,语带遗憾道,
“母亲,儿子不孝,有些事情,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