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氏屋子里出来后,苏耀的神情一直很是奇怪,直到苏钰快要进自己屋子时,他才支支吾吾地喊住了人“三弟我我”
“大哥,这是自责没当好大哥”
在朱氏房里时苏耀就一直未一言,苏钰见他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得失了血色,想来是为了那时毫无察觉的他感到羞愧自责不已。
“我竟然一点都未曾察觉府里生了何事,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的苏耀抖着嘴唇,拢在袖口里的双手也跟着微微起了颤抖,哪里还有半分中正古板的模样。
“大哥。”苏钰轻声喊道。
自苏钰有记忆起,苏耀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哥哥,他下了值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书房里以书为伴,很多时候甚至对自己的子女都是忽视的。
苏家长孙女苏诗瑜出嫁当日,他竟为买一本大家亲笔而耽搁了女儿的出嫁吉时,这也直接导致女儿出嫁几年都未曾回过娘家,甚至连苏家被流放,这送行的队伍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我这半辈子好像什么都没做好,一心只想着做个忠臣良相,最后却连个长兄都没做好。”
“大哥你是个好兄长,至少对我而言是的。”
苏钰拍拍他的肩,诚恳地注视着苏耀的眼睛,比起受忽略的侄子侄女,他反而在两个哥哥们那里十分受宠,可以说他是在哥哥们的膝盖上长大的。
所以整个苏家都可以指责苏耀对弟弟漠不关心,唯独他没有那个资格。
“三弟”
红了的眼角终于掉下一串眼泪,苏耀反手抓着苏钰的手,缓缓低下了头。
想想自己的前三十多年,曾经意气风地想要成为良臣明相,总是把国家政事挂在嘴边,至于家人他一直觉得只要回头就能看见。
可到头来,放在最重要位置的君一句话都丢弃了他,曾最为忽略的家人反倒是一直陪在了身旁。
“大哥,完后的日子还长,要想补偿二哥有的是机会。”
“我要去跟二弟赔罪。”
“二哥在屋子里呢,兴许他还有话和你说呢。”
指了指还亮着灯的二房屋子,苏钰轻笑着点点头,看人已经走进去敲门了,这才转头瞟了眼目瞪口呆还立在远处的苏信云。
“傻了,还不快回屋子去休息。”
“三叔,我父亲原本就是这么爱哭的性子”
看苏钰抬脚往自己屋子走,苏信云立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小声询问,看他那兴奋的样子,指定是方才在书房里挨训还不够深刻。
“比起大哥你可是更爱哭。”
嘎吱一声推开西厢房的门,苏钰转头笑呵呵地调侃,就等着苏信云想张口反驳之时砰一声关上了房门,终于把瓜噪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那一夜不知苏致和苏耀谈了些什么,第二天苏钰见到两人时只见双双都顶着个红肿的眼睛,神情反倒是像被雨水洗刷过一般明亮。
腊月二十二,眼瞅着又快到了过年,苏家开设的学堂都已经放假,村子里的村民们也都开始忙着过年。
比起闲下来的苏家其他人,苏钰反倒是忙碌了起来,每天天一亮他就准时进山,直到午饭前才回下山,下午就钻进右边的山头,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今日也是如此,刚吃完早饭,苏钰背上背篓就打算出门,临行前半年被早就好奇很久的苏信云给喊住了脚步。
“三叔,你每日进山去干什么了”
“看看山里的地形,顺便找找看看有没有有用之物。”苏钰一边往腰带上别着镰刀一边回答。
“地形有何好看的,三叔带我同去可好,我也想去看看。”
“不带,回你的屋子去读书。”
“我就跟这去瞧瞧,绝不打扰你做事。”
苏信云这刘两年也算是摸清了苏钰的性子,虽然冷脸是怪吓人的,不过只要脸皮厚点,每到最后总能缠磨得他答应自己的请求。
书上所说的面冷心热说得就是他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