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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到了乡里,但已经黑天了,他家有亲戚在这儿,但都是穷亲戚,跟他家一样穷。很怕有人来串门子,不招待不好,招待的话就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刘二吃过那种尴尬的饭局,所以他根本没往亲戚家去。
这是秋天,还不太冷,晚上他就找了个看地的窝棚对付了一宿,饿了就拢一堆火,烤了烤半道上抠来的地瓜。
脑子里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烤糊了。刘二两只手捧着黑乎乎的地瓜倒来倒去的吹着,因为烫手。
掰开烤糊的外皮,就露出了里面的软嫩金黄,刘二嘶嘶哈哈地吹了吹热气,就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
还是烫嘴,又不能吐出来,只好在那里仰着头,呼呼地朝外吹热气,好半天才咽下肚去。
睡觉的时候,他上地头抱了好几捆晒得很干的稻草,塞进窝棚里。
然后,和衣往里一钻,这一宿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
秋日的清晨已经有露水挂在草尖叶梢了,阳光照在露珠上,如琉璃珠琏,晶莹剔透。
刘二睡了一宿好觉,起身去山沟冰凉的控山水里洗了把脸,整个人被这凉水一激,感觉精神了不少。
招兵办是乡公所的房子,临时腾出一间来专门给民主联军招兵用的。
一大早,刚刚打开门,就有个小伙子进来了。负责记录的是个大姐,抬头看了看这个粗手大脚的壮小伙,眼睛就是一亮。
“来当兵的?叫什么名字,哪个屯子的?今年多大了,家里都有什么人?”
刘二是个闷葫芦,听到人家问他,这才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刘江,十八岁了,木家崴子的,家里还有爹娘,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刘二也认识几个字,但也就那么几个,这还是他哥上学回来抽空教他的呢,自己名字是哪两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那个大姐一边记录着一边抬头问:“你怎么没跟屯长来?你们屯的人前天就来了。你一个人得有证明,要不就叫你们屯子的人来一个,证明一下你是这个屯的就行。”
这下可把刘二难住了,他是偷跑出来的,上哪去找个人给他证明?
他问那位大姐:“我们屯不是有人报名了吗?他们去哪儿了?他们都能给我证明。”
大姐笑笑说:“他们直接就被带去训练了,肯定出不来。离得也不远,你回去一趟找个人来不就完了吗?”
就在刘二一筹莫展的时候,从外面来了几个人,都是招兵办的人。
但却有一个人不是,他是这个乡的保长,打满洲国的时候就当了保长。
民主联军用他是因为这个乡的人头他都熟,而且识文断字的,又没太大民怨。
这人正是木家大少爷,他一进屋就认出了刘二,虽说跟刘二不太熟,但毕竟是一个屯子的乡亲。
刘二也认出了他,可是刘二并不想跟木家人说话,这仇恨可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
木大少爷看出了刘二的窘迫,于是就跟招兵办王大姐说:“我给他证明吧,这是我们屯子老刘家二小子,他家情况我都了解,都是老乡亲了。”
于是,刘家小二,却因为仇人的一句话,成了民主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