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憋到吃完饭,正好有人来打铁,白帝去前面招呼生意时,小夭赶紧问璟:“你把实话告诉父王了?”
“当然没有了!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我怎么能说?”
小夭舒了口气:“没说就好。”继而,小夭又纳闷起来,“既然没说实话,父王怎么就不追究了?”
“我告诉父王‘所有事已经生了,既然我和小夭如今都平平安安,就没有必要再追问过去,而是要努力未来依旧平平安安’。”
“就这么一句话,父王就什么都没问了?”
璟道:“小夭,陛下只是如今在打铁,以前可不是在打铁。很多事,陛下应该都已猜到,他刚才那么质问你,并不是真想知道什么,大概只是伤心了,生了那么多事,你居然一点没有想过向他求助。”
“我不是把左耳、苗莆托付给他照顾了吗?”
璟盯着小夭,不说话。
小夭心虚地低下了头:“我知道父王、烈阳、阿獙都对我很好,可那是我和颛顼之间的事,我不想任何人插手!”
璟低下头,温柔地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我们都没有怪你,只是心疼你。”
小夭抱住了璟的腰:“我明白。”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后,小夭问:“你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父王不再生我的气,可你们聊了那么长时间,在聊什么?”
璟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了。你觉得什么才能让我们两个男人聊了好一会儿呢?”
“我?”
“聪明!”
小夭皱眉:“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快点老实交代说了什么!”
“我们在聊,什么时候我可以改口叫陛下父王。”
小夭脸烧得通红,却做出一副谈论正事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那你们聊出结果了吗?”
璟在小夭的脸颊上刮了两下,也一本正经地说:“这颊上的颜色好看是好看,不过染嫁衣还是不够。”
小夭再绷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手羞捂着脸,一手恼捶着璟:“快点说!再不讲,我就走了!谁稀罕听?”
璟握住她的拳头,说道:“我无父无母、无权无势,除了己身,一无所有,你也只有几个亲人。我和陛下商量,四日后,正是吉辰,在朝云峰举行一个小小的婚礼,你觉得可以吗?”
小夭泪光盈盈,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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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轩辕山。
山坡上荒草丛生、野花烂漫,六座坟茔坐落在其间。
小夭沿着弯弯曲曲的山径,慢慢地走上了山坡。她站在五彩斑斓的野花丛中,远远望了坟茔半晌,才好似鼓足了勇气,朝着坟茔走去。
小夭跪在了嫘祖的墓前:“外婆,我来看你了。”
她一边擦拭墓碑,一边说:“外婆,我要嫁人了,本想带他一块儿来,可父王说行礼前不可见面,等明日我再带他来见你。”
小夭沉默地拔着草,不知不觉,泪珠滚落。从小到大,每次来祭奠,都是和颛顼一起。身边有个人陪伴,可以分担一切,即使悲伤,也不会觉得很痛苦。这是第一次她独自来,很多久远的记忆涌现到心头——
外婆弥留时,娘和大舅娘整夜守在外婆的榻边,朱萸姨为了方便照顾她和颛顼,让他们同睡一榻。小夭虽然模模糊糊地知道外婆要死了,可毕竟从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对死亡没有深刻的感受。颛顼却亲眼目睹过娘亲自尽,他又一出生就抚养在奶奶身边,和奶奶感情深厚。他的惧怕悲伤远比小夭强烈,夜里常会惊醒,生怕奶奶在他睡着时就离开了。颛顼惊醒后,再无法入睡,有时候是无意,有时候是故意,反正小夭也会被他弄醒。小夭早已经习惯,每次醒来,就学着娘亲哄自己入睡的样子,抱住颛顼,轻拍着他的背,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却会哼哼唧唧地胡乱唱着歌谣。
那一夜,颛顼又醒来了,穿戴整齐后,摇醒了小夭:“奶奶要死了。”他拿了小夭的外衣,要帮她穿衣服。
小夭想睡觉,往被子里缩:“你做噩梦了,我给你唱歌。”
颛顼说:“小夭乖,别睡了!你要打扮好,去见奶奶最后一面,让奶奶不要担心,以后……”颛顼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小夭忙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别哭,我起来就是了。”小夭羞了颛顼的脸一下,“你眼泪可真多,你看我,从来不哭!”
颛顼别扭地转过了脸,小夭忙讨好地说:“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谁都不告诉!”
小夭刚穿戴整齐,朱萸姨冲了进来,原打算叫醒他们,可竟然看到两个人手拉着手,站在门前。朱萸姨顾不上多想,拉着他们就走:“我们去见王后娘娘,你们记住啊,待会儿不管娘娘说什么,都要听仔细了,也要牢牢记住。”
进了外婆的屋子,娘和大舅娘一人抱起一个,把她和颛顼放在外婆身子两侧。
外婆把小夭和颛顼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不管世人如何对你们,你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不管生什么,都要不离不弃,照顾彼此。这世间,只要还有一个人能倚靠、能信任,不管再难的坎,总能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