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尽管有别的婢女帮着挑水,可一天下来?,她还是累得不行,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偏偏这?个动静太大,很快引得府里人注意。
赵平娘还特意跑来?凑热闹,可惜她来?的时候,巴掌大的小花园早就耕好地,挖好坑,放完种子了。
赵平娘只好败兴而归,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崔舒若,“下回再有这?种活,你要是不放心下人,大可以找阿姐,我力气大,这?些不在话下!”
崔舒若的笑容僵硬又疲惫,种地可不单单是力气大就可以了的。
她也是真的动手以后,才发觉种地是真的累,光是丢种子一项,就就叫人受不住。一个坑里要放两到三颗种子,而且最好不要放在一块,也不能丢到小坑的边缘,所以压根不能用扔的,只能弯着腰亲手放进去。
一个两个坑也许还好,可当长时间维持那个姿势,自然就腰酸背痛。
她做的还仅仅是那一点活,一小块地,农人们每日里要耕种粮食,大多数人家买不起牛,只能靠人在前面犁地,可即便如此,只要能有一小块土地给他们耕作,他们依旧欣喜若狂。
汉家的农人,土地是命根子,是维生?之本。
崔舒若夜里被雀音按在塌上?好生?捏肩捶背,才算活了过来?。
此后几天,崔舒若都在盯着棉花种子,等?待它能发芽,结果一连等?了四五天都还没?动静。下人们的生?死荣辱与?主人息息相?关,崔舒若满心思都是芳芜院后头的那一片地,引得下人们也小心翼翼,连走路都静悄悄的,生?怕惊着了种子,不能发芽。
芳芜院的动静闹得大,窦夫人原本还以为?崔舒若是小打小闹,没?成想竟是着了迷般,很快就吩咐人去把?她请过去。
一进窦夫人的屋子,崔舒若就见到了满屋子的绫罗布匹,甚至还有薄如蝉翼、在日光下头能如碧波般粼粼发光的罗纱。
窦夫人一见着她,就上?来?牵住她的手,热切的指着满屋子的布帛,“好孩子,我听人说?你进来?为?了种出一个什么叫棉花能织出布的东西着迷,竟还亲自动手,那哪成啊?
你是国公府娇贵的郡主,耕田种地是农人们做的。上?天将人分作三六九等?,有些事阖该不是我们做的。你瞧瞧这?些,倘若没?有满意的,我还能叫人再去寻,我便不信了,难不成世上?没?有能媲美那棉花织出来?的布不成?”
崔舒若没?想到窦夫人派人唤自己竟是为?了不叫她再继续大张旗鼓的种棉花。
她也不慌,而是搭住窦夫人的臂弯,漾起甜笑,“多谢阿娘,不过女儿用不上?这?么多布,倒是阿姐的嫁妆里头该多放些绫罗绸缎,女儿只要您方才说?过的几匹就好了。”
窦夫人的性?子看着包容柔软,其?实骨子里颇为?决绝果断,有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意味,她喜欢崔舒若便想把?什么好的都给崔舒若。
若是赵知光这?时候推辞了,只怕窦夫人会觉得他桀骜矫情,但说?这?话的是崔舒若,那便成了体贴乖巧,善于周全。
窦夫人宠溺的笑一下就出来?了,她拨了拨崔舒若耳边的碎发,“你这?孩子,真是样样都好,唯独一样,不够爱惜自己。你都放心收下吧,平娘那我也着人准备了。”
说?着,窦夫人把?人都挥退,就留下心腹周嬷嬷。
窦夫人拉着崔舒若坐到窗边,亲自帮崔舒若泡她最喜欢的清茶,端看动作就知道窦夫人没?少亲自动手泡茶,明明自己不爱喝清茶。
窦夫人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管,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你二哥爱交好文人雅士,说?是什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你三哥则与?什么三教九流都能结交,时不时还出去闹个荒唐事,平娘一个好好的小娘子爱武艺。
我也极少过多干涉,但近来?这?段时日,我想着为?你相?看……”
崔舒若听懂了窦夫人的言外之意,和窦夫人相?处不必齐国公,她对自己的包容程度很高。
崔舒若干脆直言道:“阿娘,我不想这?么早相?看。”
窦夫人以为?崔舒若要说?些留在自己身边不想嫁人的话,谁料崔舒若直接换了个角度劝,“阿娘,如今乱世朝不保夕,您怎知什么样的人家好,说?不准我方方嫁过去,他们就破落了呢?
命贵晚婚,阿娘何妨多等?几年,我们家的造化?不是不仅于此么?”
崔舒若微笑着,可总叫人觉得意味深长。
窦夫人是清楚齐国公潜藏在仁义恭顺下的野心的,可他们一家从未在人前表露。崔舒若聪明能有所察觉不奇怪,可说?的那么笃定……
她想起崔舒若是仙人弟子的事,莫非……这?一切皆是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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