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段他也会惧怕的回忆，杜霄的声音还是有些微抖动：“我很抱歉，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去看过您一家。如您所说，我之所以会忘记那一段，忘记许叔叔，确实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要逃避。我不想为自己辩解。”
说着，杜霄往后退了一步，在许荧妈妈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
见他跪了下来，许荧妈妈一下子急了，马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又气又难过，一下一下推搡着杜霄：“你给我马上起来，这是一条命，你给我膝盖跪烂了，头磕穿了，人也回不来！你休想就这样算了。”
许荧妈妈声音瞬间就哽咽了：“你知道当年我在殡仪馆，看到她爸在那么冰冷的柜子里，是什么感受吗？你永远也不会懂。你为什么要去水库玩？为什么要挑她爸在的时候掉进水里？为什么你活了，他却死了？不是说好人长命吗？为什么是他死了？”
原本该在十几年前就生的一幕，迟来了这么久，久到杜霄从一个不敢面对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耳畔传来许荧妈妈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明明很克制，可杜霄还是能感觉她拿撕心裂肺的伤心。
“对不起。”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不管杜霄是不是故意的，不管杜霄是什么原因，许叔叔回不来了，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
许荧妈妈脸上满是滑落的泪水。杜霄递上抽纸，她没有接，而是倔强地用手背悉数抹去。
“你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和许荧在一起？”许荧妈妈睁大着眼睛，质问着杜霄：“你知道吗？你毁了许荧一生！她爸去世之前，她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住大房子，坐小汽车，他爸还要带她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后来……她只能跟着我吃苦。”
杜霄的手紧紧攥到了一起，胸口好像被挖了一个大洞，风呼呼往里面刮，又疼又涩。
许荧妈妈嘴唇不住的抖着，那难以掩藏的伤心让她情绪激动不已：“这么多年，我只当你也死了。没想到你不仅敢出现，你还跟她谈恋爱。”
“阿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弥补许荧吃的苦。我只能在这里和您保证，今后，我不会让许荧吃苦。”
“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以前，我从心里接受不了。”许荧妈妈说：“许荧喜欢你，你们要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到我面前来，戳我的伤疤。”
许荧妈妈的态度始终抗拒，杜霄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硬着头皮说：“阿姨，其实我今天找您，也是有事想要求您。”
他拿出当年许叔叔给他的木胚娃娃。
“这是许叔叔送给我的，是他想要送给许荧的生日礼物，因为意外，这个产品应该是搁浅了。”杜霄说：“许荧这么多年，一直很遗憾，不知道许叔叔当年给她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我想把许叔叔这个产品生产出来，补给许荧。”
杜霄顿了顿声：“这个玩偶，应该是被许叔叔注册了，我们查到版权还在玩。”
“哗——”
一杯茶水泼在了杜霄的脸上。
许荧妈妈用怨毒的眼神瞪着他：“你在这跟我编故事呢？玩每个注册版权都是他爸留给许荧的遗产。是我姑娘的，谁都别想抢！”
……
***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到了下班的时间，许荧快打了卡，回工位收好了自己的包，又将外套拿了起来，挂在胳膊上。
离开办公室时，正好碰到了苏一舟。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许荧看他那要加班的架势，赶紧低下头缩着脖子，顺着墙根走。
她可不想被苏一舟留下加班。
她蹑手蹑脚，刚走了几步，就被苏一舟叫住了。
“许荧。”
许荧一脸衰到家的表情，痛苦地回头：“苏总。”
见许荧痛苦的表情，苏一舟有些疑惑：“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这个表情。”
听他这么说，许荧立刻顺着说了下去：“……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啊？”苏一舟抱着文件，关切地说：“那你要不要紧啊？杜霄刚还打电话给我了，叫我别安排你加班，估计是要跟你去约会。你这不舒服可怎么整？”
没想到苏一舟叫她不是要她加班，她有些惭愧，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尴尬地说：“我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因为昨天买了件衣服，今天就打折了，心里有点不舒服。”
苏一舟一脸“什么鬼”的表情看着许荧：“不好笑。”
“嘿嘿。”
“去约会吧。”苏一舟阴恻恻地说：“今天不加班，但是事儿没做完，明天加双倍，抓紧这最后的快活吧。呵呵。”
许荧：“您这就有点针对了吧？”
“都是杜霄丢给我们的工作，不该你干吗？”
“……该。”
***
苏一舟说杜霄要找她约会，结果短信也没有，电话也没有。她打过去，他还不接。
许荧看看时间，觉得杜霄可能是想造反了。
这天气，昼夜温差大，许荧走到户外，就感觉到一阵北风向她脸上袭来，好像用铁扫把扫了一把脸，火辣辣冰凉凉的。
许荧裹紧了衣服，开始往地铁站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