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千陵见江里神色有异,自然知道他脑子里的小黄马又跑到了外太空,赶紧打住潘登的话头:“舅舅你先回去,让前台留着灯,一会儿我自己关灯锁门。”
潘登点点头,走了。
诺大的球房只剩下盛千陵和江里两个人。
江里累得不像样子,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脱了力。可盛千陵不肯说结束,好像在等江里自己开口说放弃。
偏偏江里这人倔,想要的东西再怎么没脸没皮也得争取到,压根儿不可能主动说坚持不了,就这么继续硬撑着。
收银员下班时,关掉了装饰用的彩灯,整个球房暗下来。
只剩下这两张紧挨的斯诺克球桌亮着灯,其余地方暗黑一片。好像一片鸿蒙空间里,漏着零星半点的光。
盛千陵趁喝水的工夫,瞟一瞟江里。
只见少年一张脸被灯光照得格外苍白,惯有笑意的脸上表情全无。偶尔嘟一下粉润的唇,很快又无力地松开。他很瘦,手指白皙修长,可架杆的左手已无法放松伸直,呈现出一种筋疲力尽后的自然弯曲。
盛千陵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或许潜意识里确实是想看看江里的定力与耐力极限在哪里。
又或者,只是单纯想听江里服个软。
这时,累得眼皮都在打颤的江里忽然喃喃轻语:“要是有颗棒棒糖就好了……”
盛千陵终于于心不忍,收起球杆,走向江里。
他刚想开口,却听到江里软绵绵地问他:“师父,你还要考验我多久啊……”
语气乖巧柔弱,全然没了平日里那样的顽皮乖张,仿佛只是一只柔顺的家养宠物小狗。
盛千陵说:“江里,回去吧。”
江里不肯,明明累到眼冒金星了还不肯停下,边给自己摆球边说:“我不,我就要拜你为师,就要缠着你粘着你,你让摆脱不了我,没有办法只好收了我。”
少年坚韧,好像一颗长在荒野里的刺头苍耳果,一旦沾到人的衣服上,就很难摘下来。
盛千陵站着没动,江里也依然弯着腰给自己摆球。
他站都站不稳了,只得借助球台的力量,撑着自己的腰。
两人静默半晌,盛千陵忽然问:“江里,你对你想要的东西,都会这么执着不休吗。”
江里只是身体疲倦,脑子还算清醒。他说:“只要是我想要的,死也要得到啊。”
盛千陵又沉默好久,仿佛灵魂出了窍。垂着眼眸落到深灰色的方格地毯上,静静思索着什么。
江里见盛千陵没有动静,气若游丝喊他:“盛老师?”
盛千陵回以注视。
万籁寂静里,两人目光相接。
谁也没有先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