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一气呵成,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免得停下来就不敢再画下去,画完最后一笔,她才停下笔,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去,看清画上之人,她不由愣住,眼睛逐渐睁大。
一滴墨从笔尖滴落,落到纸上,有墨点缓慢晕染开,白色的纸上,一张熟悉的面容跃然浮现其上,竟是萧晏琅的面庞。
舜音定定看着画上人,手指抚过他的鼻梁,像怕惊扰了他一般,很快收回了手。
她神色复杂的凝视良久,倏尔将画纸揉成一团,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她猜自己可能是太过思念萧晏琅,所以把墨醉白想象成了萧晏琅的样子,这对墨醉白来说太过不公平。
她把揉成一团的画纸扔到旁边,自己力竭的坐到椅子上,不敢再画一次,刚才想要寻求真相的那股冲劲就这样散了。
她在怀疑什么难道墨醉白换了人,他家里会没有一个人现,只有她这样一个后认识他的人现么。
舜音揉了揉眉心,怀疑是因为自己最近神经太过紧张,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夜深人静,舜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旁边的位置空着,不知道墨醉白今夜会在哪里落脚。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那幅画上的萧晏琅,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却依旧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起。
她总觉得那幅画中的萧晏琅有些古怪,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她安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从床上跳下去。
她连鞋都来不及穿,飞快跑去隔壁的书房,长披散在身后,她将房门推开,站在门口粗喘着气,然后才抬脚走了进去,她找到那张揉成一团的画,将纸球一点点展开。
烛光明亮,她看着画纸上萧晏琅那张熟悉的面庞,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画上的萧晏琅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而是更接近于成年的样子,可是她从未见过萧晏琅二十多岁的模样。
她画的不是她回忆中的萧晏琅,而是面具下墨醉白的那张脸
她没有画错,她摸到的就是这张脸
舜音心脏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然后越跳越快,渐渐乱了节奏。
她捏着手里的画纸,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怎么可能呢
萧晏琅和墨醉白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萧晏琅明明已经不在了。
一场秋雨过后,天渐渐凉了。
接下来几天,舜音经常去看望墨老夫人和冯二夫人,她有意无意的从她们口中探知墨醉白以前的事,她需要更了解以前的墨醉白,才能找出真相。
她们口中的墨醉白跟墨子风说的差不多,性格忠厚木讷,是一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从小到大都喜欢做木雕,不擅长绘画,也不喜欢饮酒。
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研究那些木雕,当初屋子里之所以会起火,就是因为他睡着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油灯落在木雕上,很快燃烧了起来,最后形成了难以扑灭的大火。
因为这件事,哪怕墨醉白从那以后再没有做过木雕,大家也没有人怀疑,都以为他是留下了阴影,所以不想再做了。
冯二夫人还说,墨守安以前特别疼爱这个小儿子,连夜里回来都会去看望小儿子,给小儿子带些吃食,陪小儿子说会儿话。
舜音越听越觉得心惊,逐渐留意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例如墨守安对墨醉白的态度总是略显恭敬,不像是对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对主子,例如婆母跟墨醉白从无信件往来,陌生的不像亲母子,例如东棠院里伺候的人都是这几年新来墨府的,没有一个是以前伺候过墨醉白的,还有庆陵帝对墨醉白异常疼爱的态度。
墨醉白曾经说过,他母亲来自水乡,喜欢泛舟湖上,如果她没记错,太子妃就来自湘水之地,正是水乡。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舜音心里疑问的雪球越滚越大,她忽然想起琉铮以前的身份,琉铮曾经说过,他是专门培养给皇长孙的暗卫,负责保卫皇长孙的安全,只对皇长孙忠诚不二,可是他不管前世今生却一直跟在墨醉白身边。
墨醉白戴上面具是从萧晏琅过世之后开始的,时间也能对得上。
种种的巧合糅杂在一起,让她不得不认真思考那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舜音决定去见一见花明疏的堂兄,她派人给花明疏送了一封信,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后才出。
她要出门的时候,正好珍珠云肩做好被送了过来,舜音看过觉得满意,便顺手把珍珠云肩穿到身上,出前往花府。
她担心墨醉白知道她在调查他,出门的时候便找了个理由没有让暗卫跟着。
花明疏把她堂兄叫到了花府,她堂兄直接把当初墨醉白在课堂上画的那幅画一起带了过来,原来当初墨醉白把给他画的画像送给了他,而他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才没来得及把画的墨醉白画像给墨醉白,因此两张画像都在他手里。
舜音看着墨醉白以前画的画像,心中其实已经基本有了答案,这幅画虽然画的用心,但画工却极差,她想到墨醉白现在厉害的画工,心里明白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三两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绘画靠的是天赋,以前的墨醉白明显没有这种天赋。
舜音看到画像上提着一诗,上面的字迹跟墨醉白现在的字迹完全不同,不过大家都知道,墨醉白自从受伤之后就改用左手写字了,因此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舜音忽然有些好奇,墨醉白右手写出的字,会是什么样子
她不敢去求证。
虽然无法肯定现在的墨醉白是不是萧晏琅,但可以肯定,现在的墨醉白一定不是以前的墨醉白。
舜音从花府离开时,夜色已经落了下来。
她告别花明疏后,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分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跟她朝夕相处的那个人是戴面具的墨醉白,而她信任的人也是他,无论他是不是真正的墨醉白,他都不会伤害她。
马车走至一半突然坏了,前面的横木断了一根,舜音只好下了马车,这里距离墨府只剩下两条街,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一路走回去,全当是散步了。
冰兰扶着舜音往前走,看她似乎在思索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她。
夜色深深,街旁的灯笼悬挂在每户人家的屋檐下,将街道照的亮亮的,恍若白昼。
舜音心里想着事情,没有留意到周遭的情况,她走了一段才现,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心生警惕,停一下脚,正想提醒冰兰走快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哼,回头望去,护卫们被打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舜音心中一惊,周围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她眼前瞬间只剩下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冰兰脸色大变,惊恐万分的拉着她想跑,可还没跑出一步,就被人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