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若所有情绪都在刚刚一并抽离出身体,现在的他不过是俱躯壳,虚弱地在浴室墙角颤抖。
俊美的脸苍白如雪,紧闭着唇不肯出任何声音,眼眶深邃而空洞没有任何光芒,昔日丰神俊朗的aI狂人如今似秋风中的残叶,枯败萧瑟摇摇欲坠,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掉落。
易昀将头埋在膝盖,抱着双腿无声抽噎。
衣物上的血渍被淋浴冲刷流向下水道,易昀食指抹掉脖颈上的血,放在口中尝了尝,好苦。
好苦啊。
浴室背靠的瓷砖很冷,易昀猛然想起地下室的检查床也很冷。
他费力地起身,折返地下室。
检查床周围满地的血,触目的红,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空间,易昀扶着墙角干呕,下意识地想逃离这里。他不敢看,却还是强迫自己一步步向前。
他要完成这场灵魂的葬礼。
用绑带固定好床上人的四肢,罩上隔离罩,易昀背着检查床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地第二次上楼梯。这次他不敢摔,走走停停。易昀固执地不让aI管家代劳,一遍又一遍地沙哑着命令自己:“不许摔,还有7级台阶,不许抖,还有6级台阶……”
从地下室到卧室,易昀走了半小时。
卧室中,床上的人儿安静地躺着,很乖地执行凝血程序。易昀跪在床边儿,用湿巾擦掉瓷娃娃脖颈血渍,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
被子只能盖到腰。
因为再往上,是还未愈合的胸腔。
一小时前,易昀亲手打开它。掰掉碍事的软骨,一刀刀切开连接的血管,一针针缝合植入的轴芯。
易昀剜了易望舒的心脏。
血液不够,可以输血;肋软骨被抽掉,可以重长;心脏换掉,就真的没了。
易望舒不再有心脏。
他没了心脏。
我的小舒,没有心脏了。
秋风萧瑟,高远的天空偶尔有鸟飞过,易昀坐在客厅看期刊,右手时不时推两下摇摇椅。椅子上的人儿皮肤光滑如玉白皙透亮,仿佛没有瑕疵,不曾碎裂。
易望舒的头很软,人也很软,薄薄的一层陷在摇椅中,瘦骨嶙峋的身体对易昀来说没什么重量。
易望舒瘦了5kg。
易昀杳了勺没味道的营养剂喂他,易望舒张口乖乖吞下。易昀顿住,后知后觉:摇摇椅上的不再是他,小舒是不会吃营养剂的。
易昀说:“再胖些吧。”
易望舒说:“好。”
一盒营养剂很快见底,易望舒说:“这次再吃三盒,一天吃三次,连续吃三天会增重o。5kg。”
易昀扔掉空盒,摇头说:“不必了。”
我不是在命令你。
易望舒面带疑惑,易昀不想与他再说,起身去书房。
「2o33年11月11日
3年前的这天,我将小舒从1o98号实验室带回家。
今天,小舒在我家。
他还活着,只是变瘦了。
是的,他瘦了5kg。
换完轴芯后,他的体重就开始下降。
我不敢做检测,因为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结果。
aI出厂设置不可逆,除非程序错乱。
我不会做实验。
我不会再拿他做实验。
我不会再进地下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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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的轴芯与身体融合很好,几乎没有排斥反应。
胸腔归位,软骨长出来了,胸口有疤,正在逐渐愈合。
他问我:要不要清除掉疤痕。
我说:不要。
疤痕能提醒我,他不是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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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昨天刚刚能走,但是不能走太多。我扶着他在客厅散步,他说:不麻烦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