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鸟雀惊起乱飞,月光透过云层铺洒一地,照着崎岖小径。阿业背着女子还没跑出多远,数道人影自陡坡上疾掠下,刀光明灭,直落向他双肩。他上身后仰,右足横扫间,那一柄柄钢刀尽为之震飞。但也就在此时,从他背后卷来一阵阴风,罗寅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欺近其身后。女子感觉到异样,回头但见一双白惨惨的手伸向自己脖颈,不禁失声惊呼。
阿业因负着她而无法还击,只能辗转腾挪避开刀手的袭击,他察觉到女子的颤抖,急忙回身,飞起一脚,正撞上罗寅双掌。双方各自后退一步,四周刀手见状,趁势挥刀朝阿业砍下,却听一声啸响,从斜坡上方飞来一道黑影,此人出掌霍霍生风,数招之间将夺梦楼属下个个击退,袍袖一卷,那数柄钢刀尽数飞落于地。
“什么人?!”罗寅低声斥着,弹跃至道边矮树之上。
来人以黑巾蒙面,并不答话,只是随手拾起一柄钢刀,护住阿业与其妻子。罗寅冷笑一声,长臂忽展,身如猿猱般扑向蒙面人。蒙面人一震钢刀,迎上前去。阿业眼露诧异,而这时从那陡坡上忽而又闪现一道黑影,一样蒙住了脸面。那人轻纵而下,于半空中掠过罗寅那群属下头顶,衣袖间白光隐现,众人不及闪避,被他藏在掌中的兵刃划过咽喉,顷刻间倒了一片。
“走!”此人一把抓住阿业的衣袖,带着他跃上陡坡。罗寅腾跃而起,想要去追,却被先前那男子拦住了去路。
******
越过山坡,阿业的脚步渐渐放慢,有意远离了身前的男子。黑衣男子见他似是带着警觉,不肯再跟自己前行,急忙回转身来,见四下无人,撩开了覆面黑巾。阿业见了他,不禁一怔,这男子相貌英朗,竟就是白天在廖家老宅送钱给他的厉星川。
“跟我来!”厉星川神情急切,上前便想去扶着阿业。但阿业却警觉地侧身闪避,紧蹙着眉,直视厉星川。他背后的那个女子亦不禁惶恐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厉星川回头张望了一下,抱拳道:“在下是青城派弟子,夺梦楼的人或许很快就会追上,两位还是赶紧跟我离开此处。”
“青城派?!”女子一震,双手紧紧环抱着丈夫的肩膀,目光闪烁,“我们不用你救!”
厉星川双眉一蹙,才要继续询问,忽见山坡那边火光晃动,显然是有人疾行而来。
“业哥,夺梦楼的人追来了!”女子惊慌失措地摇着阿业的手臂,阿业不等厉星川开口,飞快地朝另一条小路奔去。
此时已有近十人策马疾驰而来,为的正午遥遥开弓放箭,一支白羽箭直射向阿业背后的女子。厉星川一掌将阿业推开,飞身而起,足踢弓箭,正午此时一按马鞍,手持单刀疾掠而至,避开厉星川,直追向阿业夫妇。
却在这时,自山坡那头驰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手持利剑,如苍鹰般扑向正午,生生阻住了他的去路。
“张师兄?”厉星川见来人正是张从泰,不禁一惊。
正午目露凶光,单刀迅疾如风,张从泰剑招沉稳,一时间难分伯仲。厉星川见状,身形急闪,双臂开合间两柄寒凛凛的短剑已在掌中,迅疾一错,横格住正午的刀锋。正午连连出招,厉星川身手敏捷,手中那一双短剑灵动翻飞,在暗夜中只显出两点荧光在正午身前身后不断盘旋。
他与张从泰在与正午缠斗,正午的手下已扑向阿业。厉星川忽地一拧腰,足踏正午刀尖翻跃至半空,袖间射出一簇银光,那银光飞出一丈开外后顿时飞散开来,正是当日他救下蓝皓月时所用的天罗银网。这银网呼啸飞卷,朝着众人面门直罩下去,众人只觉眼前白芒晃动,急忙以刀剑护身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阿业已趁机背着妻子朝斜坡一跃而下,顷刻没入黑黢黢的林间。
******
身后的厮杀声犹在耳边,阿业背后的女子忍不住剧烈地咳喘起来,阿业却顾不得这了,只是一味朝着镇外的河流方向狂奔。夜风卷乱道边树影,等到他掠至河边,见四下无人,只有一艘小船停在岸边。女子此时已经越加虚弱,阿业蹙眉止步,背着她到了埠头,扶着她坐下,自己则轻轻跃上船头。
船上全无动静,他紧握腰间刀柄,撩开舱前竹帘,那昏暗之处忽射出一缕劲风。阿业却似早有准备,飞侧身闪避,那缕劲风虽并非暗器,所过之处,却将他的衣襟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竹帘一落,阿业已疾出刀,刀身通体莹白,刀刃却尽染赤红,如一抹深深血痕。风声凄紧,刀光间隐现彤影,他力劈船舱,一招之间,竹帘翻卷,木屑四飞。却自这迷乱中,有一人冲天而起,双掌交错,直击向阿业眉心。阿业手中烈焰刀一震,出微微龙吟之音,自上而下斜劈对方手腕。
那人不敢对招,抬肘一击,借力倒飞至岸上,阿业挥刀直落此人肩后,却不知一道彩练自夜色中席卷而至。他那病弱的妻子正提心吊胆地望着这边,只牵挂着丈夫的安危,待得察觉异样之时,那道缤纷彩练已紧紧卷在了她的腰间。她才及出一声哀呼,已被疾拖向河边树丛。
阿业正与那偷袭之人缠斗,眼角余光扫见此景,不禁大吃一惊,一招逼退对方,纵身扑向那道彩练。刀光一起,寒锋划上彩练,却在此时,又一道彩练自后方悄然袭来,他尚不及救回妻子,自己也被彩练缚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