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看到信都有一种条件反射的不安,看到信上只写了“白染衣启”,不安便轻了些。
是专门写给她的,那便不是从顺天送来的。
她打开信封,是秦双笑的。
信上语言多为古文,白染衣大致理解了下大概是——
“阿婆走前让我不要怪你,但我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生气。好吧,那天对你乱脾气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你,就给你写了封信。你让卓嫂转告我们的话我都知道了,你上次来问爹爹的几个问题我都还记着。阿婆出事,我二伯父和小伯父也快要回来,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你一定要抓到那些暗地捣鬼的人,否则我不能原谅你。”
信的末尾好像还写了什么,但被墨胡乱涂掉了。
虽然这封信写的不情不愿,但这已经是最近两天唯一能让白染衣感到宽慰的事了。
但没宽慰多久,郑羽宙就来了一条讯息——【徐敬年被放出来了】
此时京城。
顺天入秋比应天早,这两天大多数人早已添了衣服。
棠月的毒不如东方和王临风的强烈,和秦老夫人先开始的感染情况差不多,算是比较缓慢的一种。
但是顺天的整体情况却不大乐观。
飞虫群也开始入侵顺天,短短几日造成了全京城四分之一的人口被感染,是个庞大的数量了。
江故他们也现了这毒的毒性不一致的情况,感染至死的人也有差不多被感染者的十分之一。
数量还在不断攀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有解药。
当朝太医院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中央派遣了不少官员前去感染地安抚民心,控制疫情。
但就在这么一片混乱动荡的时刻,徐敬年还是被放出来了。
只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如果放我出去,我一定会帮助圣上解决这次疫病。”
不论是真是假,皇帝还是放了他。
作为此案的主审人郑羽宙,也被皇帝派下。说是护送协助徐敬年解决疫病,实际还是行监督之责。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否则谁会派一个都察院的高官去协助一个嫌犯处理事情。
不用皇帝再额外下放其他权力,光凭这点就能把徐家压的不敢胡作非为。
但是派郑羽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郑羽宙是所有历史研究志愿者中混到的品级身份最高的一位。十年前这人通过各种机缘巧合展现出自己在政治方面不凡的才华,一路顺风顺水的升官左迁进了都察院。这种成绩和度都令人不容小觑。
尽管郑羽宙是出了老千的,但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但最近几年郑羽宙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不少敌对势力开始不停在皇帝耳边吹风。质疑能力、提出后备人选的大有人在。
而郑羽宙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愈来愈差,不知会在何时就驾鹤西去。但现在与东方和白染衣都有了联系,便干脆顺水推舟自荐监督徐家,先出了耳目爪牙众多的皇宫再说。
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搜集资料、补全文献,做官并不是他的必需。现在要做的是将手头上的所有资料完整移交给年轻的志愿者,让他们想尽办法带出去。这样就算他不幸牺牲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死而无憾了。
至于他们能不能带出去,郑羽宙就撒手不管了。这老头儿,一向任性得很。
但当郑羽宙再次出了皇宫进入市井之后,得知了一个上次他未来得及得知的荒缪传闻——坊间居然在传白染衣与徐氏狼狈为奸,杀了酒楼掌柜还害死了红湘。
现在徐敬年被放出来了,坊间又起了一个更为荒谬的传闻——难不成白染衣才是主谋?!王家的人和徐家的人都被她利用了!
徐敬年对此感到十分满意,郑羽宙对此感到十分震惊且觉得可笑。
但他也并不能站到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为白染衣正名。
其实破除这些谣言也很简单,这些人既然这么容易就能怀疑一个人,那也能轻易被另一种看法左右。
人口贸易的事他还在着手调查,查出来的线索越多,白染衣就会被择的越干净。
徐敬年冷笑看着郑羽宙:“您不会觉得您这样帮他们就有用了吧,那些市井愚夫可执着得很,看不清楚状况嘴又碎,不会因为您官大就随便信您的,大人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郑羽宙笑眯眯道:“普通百姓对官员都有畏惧心理,有些更是仇富一样的仇官。但是他们从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一个好官。郑某不才,有一点小声誉,百姓们都还是很喜欢我的。”
“特别是与你这种公认的坏人为敌的时候。”郑羽宙笑里藏刀。
真是大言不惭。
徐敬年黑着脸,心想你这老匹夫,脸皮似城墙一般厚,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郑羽宙哼着小调,懒得跟一小孩儿费口舌。
但顺天的疫病确实越来越严重了,徐敬年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最好是真的有点东西,否则抓到诏狱里都不够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