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有问必答:“好些了。”
白染衣点点头,“东方公子呢?”
“公子在屋里等您。”
白染衣皱起眉,往日按照习惯,他若没睡一定会在府门前就等着自己了,怎么今日在屋里等?
“还有一封信,是从顺天送来给您和东方公子的。”
白染衣接过信,一边看一边往屋里走。
穿过长廊时,假山的池水反射月光晃了一下眼,白染衣闭了闭眼,心里莫名有些慌。
她停下脚步,将信展到光线充足的廊烛下,逐字逐句的默读起来。
信上赫然写着:棠月中毒了。
白染衣拿着信的手突然有些不稳,从秦府带出的情绪一瞬间翻涌,她捏着信几乎是跑着去的里屋。
她来的太突然,东方没来得及掩饰,嘴角咳出的血还没擦净。
看到忽然被推开的门,东方有些怔然,不动声色的将嘴里的血吞了回去。他笑着:“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白染衣看到他藏在身后的布帕,才知道他一直在骗自己。
“你的身体明明就很不好。”白染衣的声音有些哽咽。
被看出来了,东方干脆在舆洗盆里洗净了所有血迹,确保身上没有传染介质后才温声安抚道:“没关系,中毒的人都要来这么一遭,不碍事。”
白染衣站在门口紧紧看着他。
东方走过来将门关上,看到她手上攥皱的信纸,轻轻抽出来,握住她。
“放心,棠月和我都会没事的。”他打趣道:“平时那么倔强的人,怎么这会儿憋不住了?”
白染衣猛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半天不说话,但颤抖的身体在告诉东方,她在努力压抑着情绪。
“怎么了?怎么这样伤心?”东方揽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脑,试探地问道:“秦家出什么事了?”
白染衣身上的铠甲被一瞬间击溃,千钧重负终于压的她喘不过气。
“我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东方心里忽然一阵刺痛,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
白染衣还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出的话因为压抑而变得无比哽咽。
“我不想因为显得懂事所以离你远一点,我就想要你一直陪着我,永远也不要离开。”
“你们不能让我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多的爱,又要把它从我身边拿走。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不许这么做。”
“我真的会受不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白染衣哭起来没有声音,就像她从来不会轻易展示自己的脆弱一样。如果不是东方总能敏锐的觉察出来,她可能会一辈子烂在心里,默默承受。
东方一直觉得白染衣对自己的情感像一种无处安放的寄托,恰好是他开导了她,所以白染衣误把这种精神救赎当作了爱。
白染衣这段话像极了溺水者在向岸上的人求救,而东方就是那个浮木,让她一旦拿到就不敢轻易放手。
而东方这根浮木由于欺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惴惴不安,不敢再让她触碰到带刺的一面。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总是悲观总是迟钝,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些缺点,我会变得更好。”
白染衣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如果我为你变的更好,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东方看着她,白染衣的目光太过殷切,他没有办法拒绝。
“你已经很好了,不用为了我去特意改变自己。”
“不是,我很懦弱。我总是让那些同样的事情一遍一遍的轮回上演,我只能看着,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救你,救棠月,救所有人。但你们稍微等等我好不好?我已经在努力了。”
她踮起脚急切地吻着东方的下颌与脸颊:“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不问你的过去,不问你的身份,我什么都不问,这样的话,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东方苦笑着偏开头,“但你有知情权。”
“可我不想知道。”白染衣蹙起眉,她总有一种预感,一旦东方告诉她了,他就注定要离开她了。
因为东方始终不愿承诺他不会离开自己。
所以她宁愿糊里糊涂的就这样得过且过。她不想要那么清醒,她不想在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日子里煎熬。
“这样是不对的,这对你不公平。”东方轻声道,有些无奈。
“这个世界对我总是不公平,我不想要公平。”她语气生硬,“我很自私,自私的人不配拥有公平。”
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她的勉强给了东方多少压力,正如东方也永远不能体会她此刻有多么惶恐。
两个紧紧相拥的人,除了心是贴在一起的,其他的所有都是强行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