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摇连忙:“嫂嫂为你们王府求子嗣就行了,不必关心我。我不想嫁人的。”
王妃:“世上岂有不愿嫁人的女郎……”
暮晚摇含笑:“不瞒嫂嫂,昔日我曾有个志向,是梳了出家做女冠。是父皇拦着,我才没有那般做的。”
王妃怔住,不知公主话中真假。
到了永寿寺,晋王妃虔诚地拉着暮晚摇一起去拜佛。晋王妃带来的那个小妾娇滴滴地跟在王妃后,一起跪拜。
暮晚摇拜了几家后就不耐烦了,她纳闷无比,看着她嫂嫂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好一会儿,实在不解晋王妃哪来的那么多话和菩萨说。
暮晚摇就没有话要求菩萨。
那两人跪个不停的时候,暮晚摇早早等在外头。
等两人出来时,见公主正眯着眼看太阳,看寺中今日络绎不绝的人流。
暮晚摇回头对二人说:“我已经拜完了。你们慢慢拜,我去玩一会儿,回头再来找你们。”
晋王妃也知道这位公主能陪自己来就不错了,实在不敢指望公主和她一样拜佛,便点了点头。
而暮晚摇将侍女仆从留给王妃,转身混入人群,一下子就不见踪迹了。
看公主留下的侍女们颇为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公主的安危,显然公主这般撇开侍女们不是第一次,晋王妃只好不安地带着这些仆从继续去拜菩萨了。
暮晚摇撇开自己的仆从们,并不是为了去找言二郎。
她虽然知道言尚就住在永寿寺中,但她随意游玩而已,和他有什么关系?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找他。
但架不住永寿寺不是大寺,暮晚摇真的遇见了言尚。
暮晚摇在寺中闲逛时,看到了一群才子相邀着在墙上题诗。
言尚玉树临风,站在一群文人间,暮晚摇远远地就看见了。
在大魏朝,寺观题壁写诗,都是雅士,为无数人追捧。在馆驿或寺观中,往往备有诗板,供往来行人题写。
这些文人通常是先将诗写在诗板上,再挂到墙壁上,供人鉴赏。
许多才子文人的名气,就是从这些题壁诗中传开的。
如此雅事,在寺中颇为流行。更有那些名气大的文人,僧人们会用水松牌,刷以吴胶粉,捧乞诗。
这会儿便有小沙弥带着许多普通的诗板,让这些文人墨客题字于墙上。
周围有许多百姓都被吸引来,隔着段距离观察。
普通百姓们自然不认字,但这阻挡不了他们对才子们的尊崇向往。
暮晚摇混于这些百姓们,便饶有趣味地看到言尚被其他人扯着一起走。
言尚无奈的:“我就算了吧……我真不必了……”
那些人拉着他:“言素臣,何必这般拘谨?大家都题壁,你怎好一个人躲着?这说不定能流传千古,你就不要谦虚了。”
言尚硬是被拽到了墙壁前。
暮晚摇在人群中缓缓走,一步步靠近他。毕竟她又不认识这些才子,只认得他一个,当然理所当然就看他了。
她看他推拖不得后,就拿着诗板,找了墙壁最偏僻的角落去写诗。
其他才子们聚在一起指点山河,才气纵横。言尚他抠抠嗖嗖,字就那么一点儿,好似唯恐占地方,唯恐在墙上留下自己的墨宝。
他是不得不题诗。
但他显然是不想题诗。
然而这是同伴们的相邀,拒绝会显得不合群,自然也不能拒绝。
言尚就缩在墙角,尽力把字写得足够小,足够模糊,力求在墙上占不了多少位置,最好一片叶子就能挡住他的诗作。
他已经如此避人如此小心了,不妨他身后,一个娘子慢悠悠地念出了他题写的诗,还噗嗤一笑,加以评价:“……你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不敢把字写大,唯恐占地方,你怕丢人吧?”
言尚一回头,看到了靠在墙上睁大眼睛、嘴角翘起的暮晚摇。
乍看到她,他目光轻轻亮了一下,像有光流出一般。但言尚又微微迷茫了一下,竟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她。
因他看到的暮晚摇……靠在墙上抱着手臂,如浪荡子一般瞥着他。
她穿的是男装。
言尚打量她,微笑:“……殿下是偷偷溜出来玩?女扮男装?”
暮晚摇白他:“你才男扮女装呢!
“土包子你知道什么?长安流行多的是女儿家穿男装,进出宫闱也方便。谁不知道我是女的啊?就你眼瞎。”
暮晚摇捂唇诧异:“难道你喜爱我?”
杨嗣同样诧异:“我何必要喜欢你?没人规定做了驸马,就不能纳妾了吧?”
暮晚摇咬牙切齿:“做我的驸马,就不能纳妾。”
杨嗣颇为淡然:“你管不着我。”
暮晚摇隔着车帘盯他半晌,忽而将车门掀开,一把将一连串的茶盏等器物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