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生气,只是我生气的程度阴暗到连自己都吓一跳。”她抱着膝盖,坐在河岸旁的青草地上,声音低低的,带了点沮丧的成分。
“长得不好看,存在感低,不喜欢说话——那个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课,我就坐在后排呆。”
“凭什么因为这样就要被讨厌呢,要是那些人也变得和我一样,就会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
“那时候不是有地狱少女的传言嘛,我真的想过哦,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拖进地狱,至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虎杖悠仁侧过头看她。
明明是很痛苦的事,但绘里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却勾着浅浅的笑。
她双颊的绯红还未完全散尽,高扬着脑袋的青草轻柔地拂过她裸露的脚踝。那件和别人一模一样的学生制服,套在她的身上却仿佛变了个味道,张扬却不失可爱,像昼与夜交界时,天空上企图与太阳一争光辉的星星。
“但是,有了喜欢的人以后,我就在想——”
“凭什么我要因为报复这些家伙而下地狱呢,我还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天堂。”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我怕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激动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所以到最后还是选择了转学。”
“听起来很像个胆小鬼吧,哈哈哈。”
她扒拉了两下头,笑得弯起了眉眼。
“到后来,我变成了现在的迹部绘里花。我在网上找到了以前嘲笑我的那些人的信息,本来打算回去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结果——”她的两只手撑在草地上,脑袋向后仰,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他们竟然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很可笑吧,记了这件事这么久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仰着脸,侧过头来看虎杖悠仁。傍晚的风越来越大,她笑得也越来越肆意。
虎杖悠仁听见背后电车的指示灯滴滴作响,他忽地记起,在很久以前,那个戴着厚重镜片的迹部绘里花也是这么笑得。
那时的绘里花应该只有国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泼了桶水。透明的水珠顺着她的金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抱着膝盖,戳了戳面前吃着罐头的小白猫,忽然就弯起了唇角。
她笑得很大声,就好像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泄出来一样,道路两旁的路人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她,虎杖悠仁身边的同伴催促着他快走。
迹部绘里花,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崩溃都只在一瞬间,积少成多,毫无预兆。
虎杖悠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紧抿的唇角松开。
“抱歉。”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
作为旁观者。
他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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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对于自己曾经拯救了绘里花的行为一无所知,但是在那次的聊天后,他和绘里花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