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依旧在下,湖上烟雾仍旧朦胧。
孟随州布鞋扬起,踩着湿漉的血水,一步一步行至了楼阁之内。
青鹿望着一袭儒衫的老夫子,有几分局促的收起了大斧,似要藏于身后,可大斧着实太大,她娇小的身躯根本藏不住。
“夫子。”
青鹿抿着唇,额前鬓丝垂落,略带粗糙的脸上沾染着未干的血渍及血珠。
“他们要杀蓉姐,所以,我便杀了他们。”
青鹿在解释,她认得眼前这位老人,乃是河洛书院最为德高望重的院长,蓉姐曾经拜访过,还与之下过棋。
蓉姐说过,这是一位老前辈,很强大,砍不死的。
蓉姐都说是前辈,那青鹿自是不敢挥出斧头。
孟随州看了青鹿一眼,温和一笑:“身为武夫,你保护蓉音这位御气修行人,乃是秉持自身职责,天经地义,何须担心人去责怪你,又有谁会去责怪你?”
();() 安抚了青鹿后,孟随州泥丸宫中,强大的元神力量扫荡而出,整间屋子的一切,尽数在他元神感知下无所遁形。
“尸骨无存?”
散去元神,孟随州眼眸中复杂之色浓郁至极。
太惨了。
许白浪……这位帝京许家子弟,身为修行人,竟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摇了摇头,只能说许白浪此人心太大,运气也太差,招惹蓉音,竟是惹来强者下场,震怒之下,彻底抹杀。
抬起手,儒衫飞扬,老人闭上眼,那满是沟壑的手掌在空气中拂动。
许天地之气如布帛挥舞,泛起层层叠浪。
忽而叠浪散去,老人睁眼,便只感觉到掌心之上一点微不可查的墨渍。
老人面色动容:“竟是连灵识波动都消散的彻底……真正的人间蒸发!”
“这位高人的脾气……着实霸烈,不知是福是祸啊。”
“行镖司……竟然还有如此存在么?”
“一人一刀镇灭一座妖窟的司主,潜伏三载剑起斩敌军将首的侠义玄镖,如今……又有落指翻江倒海,令修行人灰飞烟灭的神秘存在……”
“不愧是传承数千年来,王朝覆灭而我不灭的行镖司,就算如今在大燕,行镖司举步维艰,形势艰难,可依旧不可小觑……”
老人摇了摇头,慨然万千。
负手而立,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愈发的浓郁,可却捕捉不到许白浪血液的味道。
“修行修行,步步皆凶险,一步不慎,到头一场空……”
喟然长叹一口气,老人不愿再观满地尸骸,便欲要转身离去。
忽而,老人发觉到了什么,身躯微微一震。
遂是步履变换,踩溅起血液飞洒,一步一步行至了那一座安静摆放的案牍之处。
与楼阁之内的凌乱不一样,案牍静落,未曾因为交锋而移动分毫,左侧畔虽然散落珍馐,但却摆放整齐,右侧畔静静摆放着干净而整洁的书箱,书箱之内有成捆的宣纸。
而案牍之上,平铺着一张生宣。
纸上有水墨晕染成画卷,只是看一眼……
孟随州的目光,便挪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