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都知道走江宁府的路子,堂堂一品国公世子,如何能被区区二千两银子的谢罪礼困住?
他手里不够钱,魏家不愿借钱,顾忌着身上的公务不能去官府里调钱,又有什么打紧。隔壁阁子里坐着的沈璃,江南第一金字商号,沈家行商的大当家,那不就是能走路的钱袋子吗!
沈璃讨美人的欢心,出手就是五十斤金,从他手里抠点钱财怎么了。
今天从沈璃手里抠来一份谢罪厚礼,明天他就登叶家的门,把美人纳了!
祁棠连杯带酒往桌上砰地一扔,点起八位豪奴,起身掀开竹帘,大剌剌就推门进了隔壁的阁子。
“沈大当家,你也在这处喝酒?呵呵,好巧。之前没有通报真名,请勿见怪。在下江宁信国公府,祁棠。”
“祁某公务在身,巡查江南两路的税银缴纳诸事。沈家是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商号,祁某先和沈家商量商量。”
沈璃肚里的酒喝得七八成了。原地迷糊一阵才瞧清楚来人是谁。
身边亲信听祁棠自揭身份,以国公世子的身份要“先和沈家商量商量”,后背齐齐惊
出一层白毛汗,还在绞尽脑汁地替沈家推脱,沈璃晃着酒杯,表现得极为淡定地开口说话了。
“世子大驾亲临小地方,沈某有眼不识泰山啊。怎么,世子不掩藏身份了?”
沈璃说话比平时大舌头,但措辞妥帖无误,祁棠没瞧出他已经酩酊大醉,面前酒杯都重影,以为人清醒的很。
当即摆出强硬姿态,话锋软硬兼施,“现在重新认识不算晚。本世子人已在此,沈家的诚意几斤几两,摆上桌面谈谈。”
沈璃哂笑一声。
“沈家真金白银,诚意十足……有什么用!叶家小娘子看不上我沈某人,难道就能看得上你祁世子了?”
“……”沈家亲信满脸惊骇。大当家眼看着醉狠了。
人家跟你说诚意,又提起税银,明摆着要强索钱财,给钱的诚意啊!你跟人家鸡同鸭讲谈什么叶小娘子!
但有句话说得好,歪打正着。祁棠心里不能碰的地方偏偏被刺了个正着。
他为什么非要备下厚礼才登叶家的门?就是因为之前秦水娘明摆着没看上他,他心里伤着了。如今又看上个叶四娘,区区商贾女,他纡尊降贵,礼节周到,凭什么这回叶四娘还看不上他!
祁棠冷笑一声,抱臂道,“叶小娘子能不能看上我祁某人还未可知,但显而易见看不上你姓沈的。”
沈璃也被刺了个正着。
他确实是喝过量了。平日里的精明算计随着酒意四散而去,叶家门外受挫的心气不顺四处升腾,连“和气生财”四字真言都抛在脑后。
去他娘的贵人,不就是这辈子投了个好胎!你祁家不是喜欢仗势欺人么,跟你自家表兄斗去!
沈璃仰头笑了几声。
“没错,叶小娘子是看不上我姓沈的。沈家只是有点小钱而已,比不上贵表兄魏家,人家不止有金饼,还有病啊。她叶扶琉就好病弱美男子这一口,贵表兄正合了她的心意了。我沈某人赶不上叶家的趟,说句不客气的,你祁世子也赶不上!”
祁棠惊得懵了。
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把话说清楚!你暗示叶小娘子和我表兄搞在一处了?姓沈的,你敢说胡说八道,信不信本世子当街砍了你!”
沈璃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阁子外头,“出了这个门去,你是江宁府的贵人,我当面尊称你一声世子。但关起门来说句实话,咱俩难兄难弟。沈某今天就给世子个准话!他们肯定是互相看对眼了。世子不信,可以亲自登魏家的门去问。”
祁棠呼吸都重了。
难怪……难怪之前魏家不肯借钱,还把他几次三番地乱棍打出去。
他原以为魏三只是脾气不好。原来竟是故意针对他。
不好!他肩头一震,突然想起,魏家就在叶家隔壁,他几次被乱棍打出门的狼狈,岂不是被叶家人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祁棠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魏桓,如此心机,如此阴险!”
沈璃大醉后依旧不忘火上浇油
的本能,拍了拍身边大木箱,掷地有声,“我也看不服!如果叶家和魏家两家的事不成,沈某的五十斤金,全数献给世子又何妨!”
祁氏亲随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