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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長京來,要往逸州拙郡去。」官員客客氣氣答道,「正好想請問先生,聽說逸州拙郡有個靈泉縣,靈泉縣外有一座陰陽山,陰陽山上有一間道觀,可我們在長京時就問了一些來自逸州的人,有人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有人聽說過這裡,卻沒有聽說過這山上有間道觀,有人聽說過這座山上有間道觀,又聽說很多人去找了,根本找不到……我等奉命前去此地,卻不知先生是否聽說過這間道觀,到底有沒有,我們若要去的話又要怎樣才能找得到?」
官員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道人與道人身邊的女童,以及女童背後的女嬰,卻只見女童仰頭直直盯著他,女嬰也嗦著手盯著他看。
那名道人則是問道:「足下去此地為何呢?」
「……」
官員一聽便眼睛一亮,覺得他好像知道,卻又猶豫了,不知該不該說。
最後也只是說道:「去送一樣東西。」
卻不料道人一聽,便露出了微笑。
「原來是明德大典啊。」
「啊?」
官員頓時一驚,睜大眼睛看著他:「道長如何知曉?果真是有大神通大法力、料事如神不成?」
周邊其餘人聽了,也都驚訝。
「非也,只是在下姓宋名游,正好來自陰陽山伏龍觀,多年前曾與崔公有一段緣分,知曉他在著作大典,會將之送來。」宋遊說著,這才指著三花娘娘與他介紹,「這位是我家童兒,三花娘娘。」
「真……真是宋仙師?」
姓岑的年輕官員頓時愣住了。
「自然。」
「三花娘娘?」官員又指著旁邊這名背著女嬰的女童,頗有些不敢相信,「難道便是那位著作《天牝日記》的三花娘娘?」
「足下曾看過?」
「曾拜讀過。」
所謂《天牝日記》,便是當年三花娘娘遊歷海外回來寫的日記,投給陽州書鋪後,書鋪的人為它取了名字,叫天牝日記。
聽說這部書在如今的大晏也慢慢開始流行起來,皆因在此之前,世間雖有志怪書,卻很少有好的志怪書,更沒有以親身經歷的角度、記載得如此詳實的志怪書,而且在這部書中,海外奇異之事之景令人眼花繚亂,對於常人很少遇到、遇到也不敢看的海龍王,最近一些年海上與沿海之人才開始供奉的白犀神都有記敘,敘事角度也很奇異,又是以更為少見的日記行事,一時也讓很多人為之喜歡。
在這部書中,無論是筆者自己的奇異角度,還是筆者眼中那名無所不能的無名道士,都能讓不同人為之嚮往。
只是道人目前為止還沒看過。
道人此時也只是笑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問道:「崔公的明德大典已寫完了嗎?」
「多虧朝廷鼎力支持,眾多學士與崔公辛苦之下,前兩年就寫完了,當日長京天地都起了異象。後來又抄錄了一份,便是這一份,崔公特地叮囑我們要在今年過後送到逸州拙郡靈泉縣陰陽山伏龍觀去,否則若逢亂世,這部驚世大作恐怕很難保存下來。」
「原來如此。」道人說著,又問他道,「不知崔公如今可好?」
「崔公……」
年輕官員說到這裡,不禁露出遺憾之色:「崔公在著書完成並且抄錄結束後不久,就因在朝堂上指責國師專權,為此前俞相鳴不平,甚至寫了詩和文章還罵國師,隱射陛下,被問罪了,沒多久死在了獄中。」
「唉……」
道人聽到這裡也不禁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便請諸位將大典留在這裡吧,在下自會將之帶回觀中,妥善保存,若後世有用,便留給後世,諸位離去即可。」
「……」
官員稍稍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不去懷疑道人的身份真假,連忙轉身,指揮著眾人將一個個箱子從馬車上搬下來,放在原地。
光是從箱子的數量與重量便能看出,這部大典究竟有多龐大,又耗盡了多少人的心血。
「在下要在此停留片刻了,請足下幫忙將這群百姓送出這片荒山吧,也沒有多遠了。」宋游對他們說道,「若是此後不再用馬車了,可以不必原路返回而是藉由金陽道去長京,要近很多。」
「岑某告辭。」
年輕官員恭敬行禮,帶著一群面露狐疑之色的官兵官差與商旅行人離開此地。
走過一座山後,又過了一座山,早已經看不見身後之景了,忽然聽見有風聲鶴唳,回頭一看,只見一隻巨大的仙鶴振翅而起,扶搖直上,眨眼之間就從山中飛出,到了雲端,往逸都方向去了。
「好大的仙鶴……」
「看來那名道人是真的!」
「岑公如何確定那道人真是來自靈泉縣陰陽山,不是假的呢?」
眾人都看向年輕官員。
只見年輕官員搖了搖頭,卻是不答。
崔公領他共事幾年,亦師亦友,那部《天牝日記》便是崔公與他一同看的,崔公將此事託付於他後,他也問過幾次那名道觀有何稀奇,雖然崔公從未細說過道觀中那名道人,但偶爾從旁說起一點,也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記。
今日見了這名道人,與之相談,他便知曉,這位道人大抵就是崔公心中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