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指向含光殿一侧的铜镜,安排两人埋伏。
现世长安,未央宫中。
冯千镒仿佛正等待着什么?
陈星不由得又生出了疑惑,毕竟那名黑铠将军并未率军包围攻打阿房宫,多半现在正留在冯千镒身边守护,而派出去的先头部队,只是寻常的最低级的活尸。
阴风吹过,陈星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这是他一路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项述分开,两人隔着一面镜子,心灯便仿佛失去了法宝的效力。
陈星深呼吸,闭上双眼,复又睁开,走向含光殿前。
他看见了守卫在殿外的上百名影子武士,随着他的到来,所有武士同时抽出刀剑。
“有这么紧张么?”陈星朗声道,“冯千镒,我有几句话问你。”
说着,陈星伸出一手,手中绽放出心灯光芒,那光芒璀璨无比,瞬间照亮了含光殿外,影子武士不似低级的活尸,并不因这白光的到来而恐惧四散,却终究略有忌惮,稍稍朝后退去。
“我给过你机会了,”冯千镒冷冷道,“陈星,你当真愚蠢至极!直到现在,还天真地妄想,用你那点毫无法力的心灯来试图挑衅我?!”
陈星走上台阶,走进殿内,四周尽是执刀剑的影子武士,将他重重包围,只要冯千镒一声令下,便足以将他斩成碎块。
“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陈星说,“回头吧,冯千镒。放下你的执念,你还能悬崖勒马。”
冯千镒霎时爆出一阵大笑:“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作悬崖勒马?”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星,一字一句道:
“清河公主虽是鲜卑人,十四岁便家破人亡,举家被迁至长安,与不到十三岁的幼弟,一同充作苻坚的玩物,被囚于不见天日的深宫之中,受尽屈辱!但凡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便令全族死无葬身之地,这叫执念?”
“待得你在战乱中,被秦国的军队杀死妻子,捅死两个孩子,用车轮碾过你的双腿,令你从此成为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你千万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再来慷他人之慨,劝你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陈星淡淡道:“你忘了,家破人亡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冯千镒霎时愣住了,陈星又笑道:“我这死全家的事,个中内情,还全是你告诉我的。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爹娘当年被谁绞死来着。”
冯千镒竟是忘了这件事,怒吼道:“你这陈家的不肖子孙!不思报这国仇家恨,不忠不孝,更有何颜面来指责我?!”
“醒醒吧!冯千镒!”陈星蓦然一声震喝,“你这报仇的手段,与苻坚又有何异?!你又酿成了多少悲剧?!你将自己所遭受的痛苦,施加给长安城中的千家万户,你比苻坚还要不如!”
冯千镒爆出一阵疯狂的笑声,缓缓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么?生老病死,乃是人间至苦,死亡,永远不是结束……待得吾主降临人间,这些死去的人,都将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人世……”
陈星心头一凛,为的就是这句!终于套出来了!
“是谁?”陈星眯起眼道。
冯千镒抬起一手,缓缓指向站在身前、守卫王座的黑铠将领,嘲讽道:“你还不明白么?也是,如今世上驱魔师只剩你一人,以你这区区绵薄之力,又要如何阻挡吾主的降临呢?”
话音落,那黑铠将领缓慢摘下头盔,露出那俊秀的脸庞。
气氛肃静,本该配合一下,震惊喝出“是你?!”的陈星淡定地说:“不好意思,我真认不出你主人是哪位。”
冯千镒怒了,喝道:“他不是吾主!不过是让你看看!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中原大地的王!近百年前,晋时的赵王司马伦!”
陈星:“……”
陈星瞬间想起,隆中山内被复活的那名前朝王爷,楚王司马玮!
“你们还复活了几个?”陈星脸色一沉,问道。
冯千镒缓缓道:“自我得到阴阳鉴那一天起,便时时刻刻,等待着这重生之时。今日过后,你是无缘得见了,来日,八位先王将逐一复生……”
陈星顿时背脊凉,退后半步,只听冯千镒又道:“一统神州大地,哪怕驱魔司再现世,亦无法阻拦,何况是你?!将他拿下!陈天驰,我是为了你好,待你得到这永生,你便知道永生的好处……”
话音落,司马伦的尸身已朝陈星大步走来,陈星一手背在身后,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一催阴阳鉴,缠绕在镜上的怨气动,霎时大殿内的数面铜镜迸射光芒。
项述、冯千钧与拓跋焱同时冲了出来!
冯千镒早知陈星独自前来有诈,提前派出武士,将大殿外围得水泄不通,万万未料,陈星竟是利用阴阳鉴的镜中世界通道,摆了他一道!
顷刻间冯千钧直取冯千镒,项述挥出大剑,疾取司马伦,陈星马上抽身而退,躲到屏风后,拓跋焱在空中转身,荡开长戟,逼退冲进殿内的影子武士,守在陈星面前。
场中顿时一片混乱,含光殿内能容纳的武士有限,项述抢到先机,“当”的一声巨响,将司马伦顿时劈得直飞出去!两人眨眼间已交换数式,司马伦手持一把漆黑长剑,在项述剑招之下,竟是不断后退!
冯千钧已一步冲到冯千镒面前,伸手扼住兄长,将他从王座上狠狠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