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深送走白景河,独自收拾好狼藉一片的屋子。
已经是傍晚了,昏黄的夕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纪深记得一开始,他也会和养父说起自己被为难的事。当时养父把白媛媛和白翔宇喊到他面前教训了一顿,要求她们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可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们怎么可能愿意接纳一个外来者。
当着养父的面她们有所收敛,背后却越变本加厉地刁难他,甚至连他交的朋友也会受到牵连。
从那时起,纪深就知道找养父说这些事是没有用的,反而还会让白媛媛她们更厌恶他。
纪深一直在等,等自己年满十八,等自己不再处处需要监护人出面、可以独自生活的那天。没想到在他考上大学前夕,竟和郑厉牵扯在一起,不明不白地纠缠到现在。
纪深知道这事养父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尴尬,养父不可能为这种事和郑家起冲突,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向养父求助。
结果今天却让养父撞见他和郑厉在床上做那种事
纪深把房间收拾整齐,正要躺下睡一觉,却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纪深楞了一下,起身出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酒店的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朝纪深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热情地问“是纪先生吗这是你的外卖。”
纪深没订外卖。他想到在学校基本没间断过的三餐,顿了顿,点头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外卖,礼貌地朝对方道谢“谢谢。”
纪深拿着外卖进屋,里面的菜色和在学校时有些不同,但都还热乎乎。他本来没什么食欲,也不打算吃晚饭,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后却还是坐了下来,把饭菜一样样打开摆在饭桌上。
郑厉不坏。
郑厉只是不喜欢他。
这世上喜欢他的人本来就不多,郑厉不喜欢他的理由也很充足。他听说过郑厉妈妈的事,也听说过郑厉爷爷对他不太满意、郑厉和他父亲矛盾重重。唯一无条件疼爱自己的人一直躺在床上醒不来,还要经常看着父亲带着上位的第三者在眼前晃悠,无疑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
所以郑厉总是暴躁易怒、反复无常,宁愿一天到晚和狐朋狗友厮混也不回家。
也许要等他们都足够成熟、足够强大,才能不再为眼前的事难过,才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纪深吃得有点慢,花了挺久才把饭菜吃了大半,收拾饭桌疲惫地睡下。
这一夜纪深睡得很沉,一整晚都没做梦,直接睡到天色大亮。
这天早上不仅有人送来早餐,还有人带着搬家公司上门。对方说是郑先生让来的,看看他有什么要搬走的东西,他们负责打包好搬走。
纪深有些茫然,拨了郑厉的号码。
郑厉显然还没起床,听到纪深的声音后不耐烦地说“你那破地方还住什么住,我有间空房没人住,你给我搬过去。我可不想昨天的事再生一次”想到昨天自己还在兴头上却被人打断,郑厉心情极其恶劣,“今天就搬,不许再留在那里。”
郑厉说完没给纪深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纪深还是有些茫然,直至意识到搬家公司的人还等在旁边,他才带着人去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
他要带走的只有一些衣物和书。
搬家公司干脆利落地帮纪深打包了几箱,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殷勤地载纪深去目的地。郑厉给钱给得爽快,纪深这边又这么省事,他们态度自然要多好有多好
纪深到了地方也没见到郑厉,只被帮他搬运完东西的搬家公司负责人塞了把钥匙,说是郑先生让给他的。
这样一来,他算是完完全全成了郑厉养着的金丝雀,住在郑厉准备的住处,拿着郑厉每个月给的钱。
这是一段包养关系。
纪深莫名地觉得轻松。
这比住在白家或者住在养父替他准备的房子里要让他轻松许多。在白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连每一次呼吸都在亏欠白家。
郑厉不喜欢他。
只要郑厉厌腻了这种关系,他就自由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那之前,他会尽好自己的义务,当好郑厉想要他当的角色。
纪深做好了决定,来回走了几趟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将它们都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尽量减少它们的存在感。
即便只是客房,空间也很大,可以轻松容纳他带来的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