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雨自认为找着了张满月家的根源,兴致勃勃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何必屈居人下?”
齐瑜一头雾水。
严松雨正在兴奋之中,没注意他的神情。自顾自继续道:“知府大人对造纸之事很重视,你既然有手艺,为何不自己去找大人?”她急切地上前一步:“如果你怕,我可以帮你。”
齐瑜脸上的温和不在。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东家让他摆脱了那淤臭的泥潭,她就像是他生命里的一抹光。
面前这个女人明显是看不惯东家,他沉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严松雨看来,他就是被张满月给蛊惑了:“你应该是外地来的富家公子。”
一般人也养不出这样好的皮相,她继续道:“张满月那个女人惯会装,你别被她给哄骗了。她因为造纸术名利双收,却还让你在这儿做一个小伙计迎来送往,心思实在恶毒……”
“在我看来,你这副嘴脸也恶毒得很。”齐瑜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这么一会的功夫,门口已经有两三位客人等着,凑过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他沉声道:“我不会造纸,只会算账。夫人这模样实在吓人,像是疯了一般,若是再听不懂话,我会去请衙门的差大哥来请你走。”
严厉的语气终于惊醒了兴奋的严松雨,她看着面前男子:“你……我在帮你啊!”
“你在害我。”齐瑜看向门口其中一个大娘,道:“大娘,麻烦你去衙门帮我报个官。”
现如今张满月刚造出了纸,大人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这种紧要关头有人在她的铺子里闹事,肯定会被严惩。
严松雨往后退了一步:“我走就是。”
她落荒而逃。
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严松雨靠在墙上拍着自己的胸口。现在想来,她确实有些冲动,也太着急了。
齐瑜那副模样,明显不会听她的话。想明白这点,她挺失望,缓缓踱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门口早已等了个大娘,看到她来,笑盈盈道:“妹子这是出门转悠了?”
这是东家大娘,只生了一个女儿,但女儿挺孝顺,特意选了个有几兄弟的男人做夫君。出嫁之后分家,每月出银子孝敬婆婆,然后把她接了过去。
所以,才空下了这个院子租出来。
“我女儿过几天就要临盆,那时候我没空回来。”大娘笑呵呵道:“这女人生孩子就犹如过鬼门关,多备点银子总没错。再说,孩子落地也要花银子。妹子要是方便的话,能把下月的房费给我吗?”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这事太急,有些难为人。这样吧,我今儿去我妹妹家住一宿,明日来拿。天色不早,我不打扰你了。”
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严松雨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消失在巷子外。
她拎着几个纸包立在原地,开始盘算着怎么跟儿子开口。
人家明日就来拿银子,她手头倒是有,但不想花个精光,于是,哪怕天已近黄昏,她还是出门去了葛家。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敲开葛家的门,一家子正在用晚膳,老太太面色苍白,似乎没有胃口。看到她后,皱眉道:“松雨,咱们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天这么黑,你一个女人就不该上门,这不是把话柄寄到别人手中么?对阿根不好,对你也不好!”
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严松雨脸色沉了下来,不接老太太的话,看向儿子:“广平,你出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葛广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到底还是放下碗筷,边上的燕娘见状,稍微一沉吟,就猜到她是为了房费而来。
外城就是这样,除非知根知底,否则把房子或是铺子租出去后,都会提前几天收租金,就怕房客付不出租金又借口没找到落脚处死赖着不走,最后自己吃亏。
小夫妻俩的银子越花越少,燕娘坐不住了,也放下碗筷跟了出来,刚好听到严松雨为难道:“你先把下月的帮我付了,回头我再想辙。”
燕娘:“……”
猜测成真,她心头沉甸甸的:“娘,你也为我们考虑一下。这房费,你能自己出吗?”
葛广平讶然回头。
燕娘扶着腰,哭着道:“大夫说我吃得不够……呜呜呜……”
对于葛广平来说,还是妻儿要紧,当即道:“燕娘,你别哭啊,稍后我就去买鸡回来炖。”
说着,再看向母亲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决绝:“娘,我拿不出。说难听点,这么多年里。你没有养活过我一天,甚至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家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我没有对你生怨已经是孝顺,之前也帮了你的忙……我尽力了,也无愧于心。你自己想法子吧!”
话落,不看母亲的神情,拉着燕娘就要走。
儿子没有多少积蓄,上一回就挺为难。严松雨猜到不会太顺利,也不意外,一把将人拽住:“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葛广平半信半疑。
严松雨看了一眼院子里,压低声音:“你爹还没娶,我也未嫁,都说夫妻还是原配好……”
葛广平脑中一片空白。
燕娘也差不多,她没想到亲婆婆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顿时心乱如麻。虽还没想明白,但她心里却隐隐觉着,让婆婆回来……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乐意,可身为儿媳,不愿意让爹娘和好就是不孝,她飞快道:“我们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