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真心入教的,我劝你回去过你的安生日子。”
冯云卿第一次在邓兰谦的脸上看到如此果断和决绝,一位红衣胜火,一位白衣胜雪,水火不容,偏偏那皑皑白雪硬是要靠近那熊熊烈火。
冯云卿看到男子的面容一怔,是和同李密一起入教的斯文人许朗。
许朗稍纵即逝地落寞,随即又向邓兰谦靠近一步,内心的坚决显而易见:“兰儿,自那一夜,我没法忘记你,得知你来了长平寨,我想也没想一直在找,期盼有一天能与你相见,终于我找到了,我是不会走的……”
“这里不属于你!”邓兰谦压抑着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内心的嘶吼,“你是平南侯世子,你有爵位可以继承,你是朝廷的人,你是乌合之众的之一,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葛长劳,你是朝廷派来的奸细,他们立刻就会处死你!”
“兰儿,你听说世子亲自来当奸细的吗?”男子的眼神几乎化为一汪秋水,看向女子是止不住的深情,“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世子身份我早就放弃了,此生我只想与你相守。”
男子作势要握住女子的手,被女子打开,男子看着抓不住的手,重重叹了一声:“你还是不相信我,你知道的,没经过考验,葛长劳是不会给我传单,我进来了,说明我已经经受住了考验,你为了长平寨,好的,我追随你,你就算不为长平寨,我亦追随你,我如此,你还不懂我的心吗?”
许朗说得言辞恳切,几乎就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邓兰谦看了。
邓兰谦闭眼摇摇头,再睁眼眼里更加清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一句话凉透许朗的心。邓兰谦有自知之明,她是江湖儿女,身如浮萍,当了妓女算是她死过一次,入了长平寨是她的重生,她只想一心一意为了百姓幸福,不想再和以前牵连,儿女私情更是大忌。她在窑子里早就看清人情冷暖,也许许朗在百花中多看了她一眼,那不过是喜欢她的容貌,迟早有一天许朗会明白,她根本抵不过他抛弃一切的万分之一。
世上男子薄情者众,专情者寥寥无几,至少在邓兰谦的眼里,没有看过哪个男子专情专一。那些男子与她春宵无数,下誓言非她不娶不再少数,可结果呢,惹下一身病不说,还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甚至连玩完的银子都不给。身边的姐妹要么和她一样,要么比她过得还惨。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炼成铁石心肠,她怎么还会重蹈覆辙,去接受一个与她地位悬殊的人的誓言呢。
冯云卿不明白邓兰谦的想法,也不明白情场的弯弯绕绕,只是暗自为许朗捏了一把汗,感叹如此重情重义之人真是难得。
邓兰谦没有再理会许朗,头也没回地走了,留许朗一人在原地惆怅。
冯云卿回去将此事告诉流萤,流萤也觉得许朗真是不可多得男子,只可惜邓兰谦不相信他,两人都为这没有结果的爱而可惜。
到了第二日清晨,营里便没有看见邓兰谦和那九个姐妹的身影,想必是去执行任务了。冯云卿也很听邓兰谦的话,多看书,多习武,多与长老们探讨。
书房中,冯云卿看书看累了,便问葛长劳:“葛长劳,许朗原来是平南侯世子呀?”
葛长老手中的笔一顿:“你如何知道的?”、
冯云卿狡黠一笑:“我看到许朗追求兰谦姐了。”
葛长劳了然,继续忙手里的公务。
冯云卿很纳闷,平南侯世子是朝廷的人,葛长劳听了都不意外:“葛长劳,你难道不怀疑许朗是朝廷奸细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他进来?”
葛长老云淡风轻:“朝廷也有好人,长平寨只要是好人都会好生收留。”
冯云卿反复思忖这句话,总觉得葛长劳有言外之意,但对她有所保留。
“最近功夫练得如何?”她愣神之际,葛长劳又开口。
“还行。”
“还行的话,看看尧儿练得如何,寨主和夫人对他期望很高。”
冯云卿十分为难:“冯理尧和我闹别扭,说了他几句他就生气,真没气量。”
葛长老拂拂长须笑起来:“尧儿年纪尚轻,心态不稳,有些冲动,你让着他点。”
冯云卿不置可否,便告辞到校场上看看冯理尧。
冯理尧没耍大刀,改为练皮鞭了,一鞭下去尘土飞扬,在地上留下许多纵横交错的鞭印,也在自己身上留下几道鞭痕。耍鞭子虽然没什么招式,但是很容易鞭到自己,很难控制力度和准头,因此也需要长期练习。
“你来干嘛。”冯理尧看到冯云卿,口气森冷道。
“来看看呀,怎么?你不让看?”
“刁蛮女,我用不着你看,十日之后我们见分晓!”
冯云卿明白他说的是比武大赛,原本不想和他计较,可看他一副充鸡血,蛮横无理的样子就不爽快,故意激怒他:“鞭子耍得和小猫玩绸带一样可爱,是想让我比武时放水吗?”
“你!”冯理尧握紧鞭子,如狼似虎地瞪着冯云卿,“你!你别横!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小少爷骂人都那么单调乏味呢,我好怕怕啊。”冯云卿虚伪地拍拍胸脯,眼里满是挑衅和讥笑。
“啊!”冯理尧不顾三七二十一,一鞭子甩过来,冯云卿翻身一避,右手反抓鞭子,鞭子顺势在冯云卿腕上扰了好几圈。
这一动静惹来不少人,王长老看见,嘴边的两撇胡子气得翘起来,怒声喝道:“住手!”
两人这才停手。
“你们两个在作甚!外面兵荒马乱!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好啊!吃太饱窝里斗!有这闲力气不如去给我找水浇地!省的寨里每天还考虑给你们找吃的,让你们闲力气干架……”
王长老当着众人的面说得两人面红耳赤,心里互骂对方,但表面不敢继续作妖。
王长老看两人不声不吭,自己也骂累了,便大喝一声:“给我滚去藏书屋里面壁思过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