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會知道,剛剛他完成了一個驚天壯舉,非常勇猛地將自家頂頭上司塞進了雜物堆。
方才,不知從哪兒冒出的青年向自己提出了蹭車的請求,隨後又當著他的面撥打了人事經理的電話。
他聽電話傳來嘟嘟兩聲,很快就被接通,青年不等對面反應,率先開口道:「蔡經理,我打算去趟南區分公司,剛好看門口有輛小巴還有空位,項目部安排了準備過去看點,麻煩方不方便溝通下,順便帶我過去呢。」
「方便,當然方便了!秦……」
還不等那頭說完,青年接過話茬:「謝謝蔡經理,麻煩你和項目部說了。」
「好的好的。」
秦軻按斷了電話,他抬頭看向王主管,一通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看得王齊愣愣的。
人事經理蔡潼,這個王主管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蔡經理有那麼好說話嗎?
好像之前追著他們部門老大,提著他的耳朵叨叨八層樓的人不是他一樣。
還不等王主管說什麼,他手機的消息提示瘋了般閃爍,項目主管的小群開始發瘋了。
「【緊急通知】請即將前往南區分公司的小組帶上人,安排個好位置!a所有人」
「【緊急通知】請即將前往南區分公司的小組帶上人,安排個好位置!a所有人」
「【緊急通知】請即將前往南區分公司的小組帶上人,安排個好位置!a所有人」
刷屏般連刷三條,指向很明顯了,王主管看向了「人」,心裡暗暗感嘆。瞧瞧,人事部門就是不一樣,只是順路捎上個人都那麼大陣仗,火燒尾巴都沒那麼火急火燎。
蔡潼經理果然還是一樣的雷厲風行!
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咳咳,那行,我看下給你騰個位置。」至於後面那句「安排個好位置」聲嘶力竭的提示,瞬間被他拋之腦後。
捎個人嘛,坐哪兒不是坐?
於是,資料被摞得半人位高,顫顫巍巍地擠在秦軻身邊,王主管就這樣成熟老練地把人塞進去了。
是靠窗位置,可以看看風景——這是老王最後的「體貼」。
秦軻也沒說什麼,他就像隱形人一樣,坐上了最隱蔽的角落,坐在沈南昭座位的正後方。
儘管中間隔著好幾個座位,椅背嚴嚴實實地遮擋了所有的視線,但他心裡卻格外波瀾不驚。
連日來的焦灼,終於醞釀成暴風雨來臨前的黑暗。他的眼瞳黑沉,像是化不開的濃墨,隱隱有風暴蘊藏其中。
多虧了他把鑰匙忘在他哥辦公室,在等謝秘書取鑰匙的時候,無聊留意了兩眼門口停靠的小巴,又正好見到了急匆匆從車上抱著公文包衝下來的女生。
說到底,還得感謝他們秦氏給人配公文包的同時,總會貼心地掛上特製的姓名牌。
於是,公文包上墜著名牌,「沈南昭」三個大字就這麼明晃晃地闖入他的眼帘。
那個瞬間,曾有無數阻礙橫貫在他們之中,他們的相遇不被所有人期待。
但儘管如此,上蒼還是恩准他們在萬分之一的可能中窺見生機。
那是命中注定。
女生抱著公文包走進門廳的陰影里,她又與同伴笑嘻嘻地交談起來,而姓名牌正巧被甩到了另一邊,恰好被她的手臂壓住。
秦軻幾乎忘了呼吸,躊躇著不敢上前確認。他生怕一切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也許上面根本不是那三個字,又或者這個女生恰好與他要找的人同名同姓。
無論是那個結果,無異於會令他墮入更絕望的深淵。
可是,也許呢?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就是被上天垂憐的可憐蟲。
秦軻不再猶豫,他斂去了臉上凝重又焦急的神情,竭力壓制住紊亂的心跳,風輕雲淡地走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此後的一切,就像是眼花繚亂的夢境,他的記憶支離破碎,就像是被抽離軀殼的靈魂,面無表情地漂浮在空中,以第三人視角看著自己掛著客套的笑,不動聲色地上前寒暄,從隻言片語中套取信息。
「你們認識南昭嗎?」他聽見自己開口,一副自來熟的語氣。
突如其來的搭訕令人心生戒備,陳安蝶警惕地摟緊了公文包,小心退後半步:「你是誰?」
沒有立刻否認。秦軻眼神微暗,心裡隱約有了數。
通常情況下,如果有人被問到認不認識一個陌生名字,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是果斷否認。
偏偏面前的女生卻避重就輕,她沒有直接回答是否,而是表現出謹慎的態度,恰恰印證了她認識沈南昭——至少,她聽過這個名字。
思及此處,秦軻好脾氣笑笑,亮出了手裡備好的門禁卡:「我是他的老同學。恰好也在這裡工作。」見女生還是滿臉寫著戒備,他放出了「殺手鐧」:「自從他出國去a大深造後,我們就沒怎麼聯繫了。最近聽說他準備回國,入職秦氏,本來想聚聚,可是一直沒找著機會。」
他困惑地擰眉:「而且,我在人事部門看了近期入職匯總表,好像沒見到南昭的名字,就以為他沒成功,也不好戳他的傷心事。」
所有信息都對得上,而且這個人手上確實有秦氏的門禁卡,想來也是同事。
況且他後面那句話里意味深長,什麼叫「傷心事」啊!好像自己入職秦氏多了不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