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用這麼客氣,都是應該的。」掌柜的笑得諂媚。
笑話,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客人,他不得當祖宗似的招待。
戚昔衝著他頷,隨後轉身上樓。
他步子走得慢,也穩當。像他這個人,情緒鮮少波動,好似什麼也激不起他興。
掌柜的下巴擱在櫃檯上,被凍了一下。
他一激靈,看著已經關上了的房門,又縮回去。
「才多大年紀,看著比我還老氣。」
隨口抱怨著,掌柜的籠住袖子出來。收拾了碗筷,接著哼著小曲兒,留下一張紙條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冬日也沒客人,難得偷閒。
*
戚昔在客棧呆了兩日,一直沒有出門。
待稍稍習慣了乾冷的天氣,他換上厚實的衣服。披上大氅,將帽子蓋在頭上,開門出去。
掌柜沒在,桌上放著紙條。
戚昔掃了一眼,知道他是又去酒館坐著了。
他留意了一下櫃檯裡面,見火爐里炭火熄滅了,方才轉身離去。
來斜沙城之前,商隊的人跟他說了不少這裡的事兒。不過最後的落腳點都是可以來瞧瞧,但不適合常年呆著。
對於戚昔來說,換一個生活環境,如換一件衣服一樣。稀疏平常。
就是上輩子,他也總在一個地方呆不長久。
而到了這裡,與其困在那個別人熟悉他而他半點不知道情況的地方,倒不如離開。
本來他也沒牽掛。
而這個身體的主人,如自己一樣,恰好也沒人牽掛。
遇上商隊,離開京都,便是戚昔的目的。僅此而已。
至於去哪兒,無所謂。
客棧的位置在城南邊。
戚昔沿著地上的車轍印往北走。
頭頂上蓋著濃厚的積雲,地面被雪映襯得發亮。
街道開闊,可以並駕六輛馬車。但路有些爛,上面傾倒著碎石、木炭渣。
在還沒凍上之時,被跟泥土一起攪和。如今凍得堅硬,倒還能防滑。
街道兩邊商鋪也不多,隔著幾個門面會有一兩個開著。
有酒肆、雜貨鋪子以及一些售賣衣服的。
道路上各種蹄印、車轍印。再看看大量閉門的商鋪,確實蕭條。
不過從南北主街轉個彎兒,拐到東邊。人聲漸漸多了起來。
正值辰時末,天也才亮堂不久。
一條窄小的街道上的,人員往來。
大都穿著牛或者羊毛織的毛褐,沉甸甸的,不怎麼暖和。少許穿著裘衣,面龐也也富貴些。
這些行人大都來往匆匆,低頭避著風雪疾走。
但如戚昔一般,悠然得如走在園子裡消食似的,不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