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刚过午时,小夏去了里屋找东西,余音像往常一样将来铺子的客人送到门口,刚要转身回去,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这声音让余音头皮麻,浑身颤抖定在原地。
“这不是余小姐吗?咱们还真是有缘,本少爷回来过个年,咱们便又碰上了。”宫成序一身华贵的褐色锦袍,玉冠束,阴鸷的三角眼此刻眯成一条线,一脸猥琐的笑着走到余音面前。
“余小姐从那教坊司出来,居然还学起了做生意,怎么?买你出来那小白脸也靠不住了么?竟要余小姐抛头露面自己出来赚钱!
啧啧,你说你何苦,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非得一次次拒绝本少爷,你看看你跟的这些个人,哪个靠得住?进过教坊司以后,轩亲王不要你了吧,现在又被那小白脸抛弃了,本少爷不嫌弃你是个烂货,你还跟我这装什么清纯。啧啧,这么多日子不见,余小姐还是这么水灵。。。”
“你什么人,敢在这撒野,赶紧滚,小心本姑娘叫来廷尉将你赶走!”小夏走出来便看见余音脸色苍白,知此人定不是什么好人,她一把将余音拉到门内,暗示余音到后面去,自己拿一把竹尺挺身站在门口。
她混迹街头多年深知街头混混的理论,要先声夺人,能将人吓走便好,吓不走的也得罪不起,那就准备好跑。
“吆喝,这小妮子还挺凶,哈哈。。。”宫成序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屋里的姐妹们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看见余音苍白的脸色,将她挡至身后,几人堵在门口不让宫成序进来。
谁知那宫成序脸皮比城墙还厚,挺着身子往姑娘们身上靠,姑娘们吓得后撤两步。小夏胆子大,拿着竹尺抵在宫成序身上不让他再往前走,那宫成序伸手抓住尺子,猛喝一声:“拿来吧你!”将小夏连人一起拉倒在地。
“我跟你拼了!”小夏爬起身,手脚一顿乱舞往宫成序脸上招呼过去,江大嫂、杜大嫂也不甘示弱,纷纷冲上来对着宫成序就是一顿挠,宫成序没想到一帮弱女子敢跟他动手,瞬间脸上被三人抓了几个血道子。
那些打手们看宫成序被一帮女子抓伤了脸,跟小夏三人拉扯起来,宫成序腾出空抹一把脸,气的哇哇乱叫,“小娘们,敢打本少爷,给我打,给我把这店砸了,砸砸砸。。。”
江大嫂、杜大嫂、和小夏哪是这帮精壮打手们的对手,三人被扯着头拉倒在地,宫成序将桌案上的布匹和衣服往地上一顿扒拉。
余音和金秀、莫丹见小夏和杜大嫂、江大嫂被打倒在地也顾不得害怕,拿起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和这些打手们打起来。
她们始终是女子,力气小手里东西没挥舞几下,便被打手们夺了过去,他们将屋子里的东西一顿乱砸,宫成序将东西扒拉地上还不算,跳着脚在上面狂踩,霎时那些做好的衣裳和布匹被踩的七零八落,惨不忍赌。
宫成序打砸一番后,见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又嚣张的冲看热闹的人骂了几句,才带人趾高气昂的走了。
看着铺子被砸的一塌糊涂,余音又气又怕抖成一团,小夏和杜大嫂、江大嫂站起身披散着头叉着腰对着宫成序走的方向跳骂“他爹和哪个窑子里的骚货生出来这么个没人味的东西。。。”
“这个天杀的,他爹教过这个畜生怎么做人吗?。。。”
“缺德丧良心的东西死了也没人埋。。。”金秀和莫丹抹着泪默默收拾地上的布匹和衣裳。
郑婉婉过年也没间断日日带着香儿去流民营,只每日下午和香儿从流民营回来拐到成衣铺子来坐会,今日来离老远便看见门口围着人,她快走两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腾一下怒火就起来了,“这是谁干的?”
“婉婉姐姐,你怎么才来?”金秀哭着说。
“这是谁干的?说啊,我宰了他!”
“宫成序。。。是宫成序。。。”余音抖得厉害好容易才从牙缝挤出这个让他厌恨到极致的名字。
“又是这个畜生,他还没完没了了,我要杀了他!”郑婉婉气的转身就走,江大嫂、杜大嫂、小夏三人马上附和“走,我们跟你去!”
余音忙伸手拉住婉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婉婉姐,不要去,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咬我也要撕下他一块肉来!”郑婉婉挣脱余音还要去。
“婉婉姐,你去了又能怎样呢?他们势大,咱们铺子还要开门,你越气,他越嚣张,忍忍吧!”余音虽然气的心口疼,但她还没失去理智。
“那这些东西白白让他糟蹋啊!”
“算了婉婉姐,咱们自认倒霉吧,我们不理他,他觉得无趣自己就不来了!”金秀胆小,怕郑婉婉吃亏,哭着也来劝。
“气死我了,明天我不去流民营了,我就在这守着,看那个畜生还敢来!”郑婉婉气呼呼赌气蹲在地上。
金秀和莫丹继续收拾被打乱在地的布匹、衣物和满地的零零碎碎,香儿也蹲下来帮忙,余音小夏、杜大嫂、江大嫂三人都跟着默默收拾。
郑婉婉蹲了很久,许是蹲累了,站起身对着大家伙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头也不回走出门去,香儿忙着跟上去。
“婉婉姐!”余音喊住她,婉婉转身又回来,气呼呼不出声。
“婉婉姐,不要跟郑大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轩亲王不在,没人为我们撑腰,咱们还是少惹事端!”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郑北山对余音不过是路人,可现在,日渐熟悉起来,余音跟婉婉又如此要好,郑北山待余音已不再像从前那般事不关己。
郑婉婉想了想,自己哥哥那冲动脾气,若知道了,肯定能杀了那宫成序,点点头,答应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和香儿一起走了。
余音和大家伙一起收拾干净地上,隔壁铺子齐大伯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看叹口气,回后院找来两个盆,金秀和莫丹将脏了的衣裳放进盆里端去后街溪水边去洗了,回来又将脏了的布匹也拿去漂洗一遍,还好衣裳和布匹只是脏了,损失不算太大。
傍晚时候,文五听郑婉婉说了后匆匆赶过来,看着铺子已经收拾干净,问了几句,看余音和大家也没甚异样,余音又嘱咐文五一番,便让他回去了。
第二日,香儿一个人去了流民营,文五、郑婉婉待在铺子里,可直到元宵节,宫成序却再没来,又半月过去惠衣阁阴霾慢慢消散,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过年之前,流民营的流民大部分都已散去,只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愿意走,有余音鼓励大伙开垦的那些土地收获的粮食,流民营的人日子过的也算安稳。
郑婉婉和香儿长时间跟流民营的人相处有了感情,郑婉婉依旧日日跟香儿过去看看,帮着年纪大的老年人做些补补涮涮的小事情,也跟着大伙去地里看看生长的菜蔬和庄稼。
下午就到铺子里来,有时还带来些流民营的乡亲们种的菜蔬,边跟姐妹们聊着,边帮忙做些小活,晚了干脆就不走了,跟姐妹们挤在一起住下,郑北山也过来好几次,坐那儿跟她们闲聊几句。
余音嘱咐过,所以大家都没敢跟他提宫成序来过的事,屋子里再次有了笑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生活往往喜欢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沉痛一击,当所有人都以为宫成序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可他偏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