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偶尔能说上几句话。
陈初平不怎么给他讲自己的事的,都是问他草原上是什么样的,他进宫之前还去过哪,知不知道某个地方怎么样之类的闲话,天真到有点蠢。
外面的时局风云变化,他那几个哥哥都想要了彼此的命,但这些他似乎都不关心。
连吃东西都吃不饱,随时有可能被弄死。即使知道这些地方又怎么样,他那些兄弟是不可能放他出宫的。
太亲人的流浪猫狗都活不长的,所以阿九也觉得这个过于幼小的皇子大概活不到成年,某次他现他也没有那么蠢,并不是对谁都毫无戒心。不知道他来那日陈初平是饿傻了还是怎么样。
虽然看着柔弱,可能虫子都不敢杀,但他养了一窝小老鼠,专门测试吃的东西里有没有毒。可那日他拿到阿九一碗冷饭就吃了下去,并不做疑。
很奇怪,就像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他用自己的食物喂那些老鼠,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东西,那些长牙小畜生有时候饿极了就会啃食自己的同伴。
他久久看着那些小畜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陈初平也不在自己宫里,那多半是去了太庙,明明也是体罚,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去过以后会变得开心很多,还会与他说很多完全没听过的新鲜事。
久而久之他大概猜到哪里可能有什么人,那个人指点了他这些事。
这才合理,如果他真的没依没靠,阿九反而要起疑。
陈初平从来不给阿九说那个人,只能从他的行为语言中描绘出一点点那个人的存在。可他从未见过那人,就算到了陈初平一朝翻盘,登基自立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眼色后,那个人也没有出现过。
不知他是不是在那几年的动荡中已经……
后来陈初平给阿九说需要他的帮忙,将他放出宫去那一天,他从没想过这个看着天真无害的孩子,能做到那样翻天覆地的事。
“太晚了,该休息了。”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站起身,催促着李欢迟道。
陈初平这些年变了许多,也难怪,在那样的环境里一直天真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这些事他从没给别人说起过,今晚似乎有些失控,大概是因为现在的陈初平好像回到了和他认识的时候。
虽然理他的理想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今日非昨,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嗯。”李欢迟轻声应道,悄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但这一夜注定无眠。
她睁着眼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浅浅得了一觉,而且梦境更混乱,让她眼窝里钝钝的疼。
啪嗒。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
啪嗒。
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窗纸上。
在第三声响起时,李欢迟终于醒了过来,隔了一会,又听到一声轻响。
阿九家里有很多孩子,大概是谁的恶作剧。这样想着,她爬了起来,穿好外衫,将一头长拨弄在一边肩上,轻轻推开了门。
外面天才蒙蒙亮,清晨水汽弥漫,让人感觉呼吸都能吸一口水,云层厚重,但也有一缕缕亮光从缝隙中洒下。
有个人没什么形象地蹲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便有所收获,抬起身随手一掷,随即出短促的“啊”一声,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兴奋神情马上变成吃惊。
狭长的眼此刻睁圆了,嘴也微微张着,一瞬间让他看起来小了很多。就像能窥视到她不曾见过的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