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李欢迟哼了一声,本来她都不与他计较这些了,但他自己提起,就不怪她追究:“我才认识你多久。”
算上失忆前,从进宫开始,也没一年。
现在她愈疑惑,自己失忆前是做了什么,才得到他如今这幅情深似海的模样。
“真的,你不记得了。”他眼中有些无奈,和淡淡的哀伤:“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记得我爱你就好,唯独这件事,什么时候都要记住。”
陈初平紧紧抱着她,听着他的心跳,她也很想相信这件事,不管这事有多少疑点,又有多不合理。
那边宫人收拾好床铺,她又扶着他躺了回去,陈初平依旧躺在她腿上,毫不设防好像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后这次突袭,喝了药明明已经退烧了,结果半夜又起烧来。
这次当真烧得他理智不清,拉着李欢迟的手腕不放,闭着眼说些胡话。
李欢迟让萧枕去冰窖里取来病给他敷在头上,又一遍一遍用烈酒给他擦身降温。
他身上那些伤提醒着她,他有着她无法触及到的过去,背负着这样惨烈过往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巧地信任谁。
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他嗓子里出小动物那种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什么?还有哪不舒服吗?”她刚把他额头上的冰袋换了一个,坐回床边。外面已经四更天了,寝宫中还灯火通明。
陈初平嘴唇蠕动着,却听不清说的话,她弯腰将耳朵凑在他嘴边,希望听得更清楚些。
“……带我走,我不想在这了。”听了半天,她才终于将他零碎的词语拼成一句话。
“疼,好疼……你带我走,为什么不带我走。”
他不适地扭动着身体,撕扯着胸口的衣裳,将他这么多年来不愿展示给别人看的伤疤尽数暴露在煌煌烛火之下。
“你也不要我了,为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还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还要走?”
他的手攀上自己的脖颈,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阿靖,别掐自己。”李欢迟将那些疑惑忧心埋在心底,抓着他的手用力压在枕头上。
陈初平并不是个多大力气的人,但毕竟是男人,他不知从哪爆出的力气,一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李欢迟瑟缩了一下,怕他也掐住自己的脖子,但他睁开了眼。
萧枕带人守在门外,里面没传唤,他也不敢擅自进去。
陈初平虽然身体不好,但从未病到这种地步,即使是他这个紫宸宫大管家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脸上的两道血印已经结痂,却还有撕裂的刺痛。虽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认命了,但当面被人叫阉奴,他心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望着初秋漫天星幕,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有那么认命。
殿中安静了许久。
浅灰色的眼睛背着光却显得格外深邃,陈初平看着她,不知有没有认出她到底是谁。
“你在这啊。”他看了半晌,只是轻声说道,然后又失去攻击性,搂着她的脖子,蜷缩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