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被人坑一遭,姑且算有其主就有其仆,一报还一报。
林如海被拍得肝儿颤,理理衣襟,正色道“兄台出身大家,身边逢迎之人无数,今后还当谨慎,今日丢的玉坠,岂知明日旁人又偷你的物件去做什么”
贾赦二十三岁的年纪,正是诗酒风流的时候,面上点头应是,实则左耳进右耳出,这样的论调,他在妹妹那边听一会,母亲那边骂一回,路上偶遇林如海,还是一回。
真真是耳朵都起了茧。
贾赦摆摆手“别兄台长兄台短,你们江南人士说话,都这般文绉绉你我相识一场,总不能一直这样称呼。”
林如海才意识道自己忘了这件重要的大事。
因为前世记忆,他认得贾赦,但贾赦还认不得他。
殊不知,贾赦早派人把林如海来历查的七七八八,只等他自报家门。
林如海拱手作揖“在下姓林,名海,表字如海,姑苏人士。”
贾赦莞尔,指指荣国府青砖高墙“我也不瞒你,这处府邸便是我的居所,家父过世后,不才袭爵家中姓贾,在下名赦,表字恩侯。”
林如海又道“小民见过大人。”
贾赦是官身,林如海不能失礼。
贾赦尚且还听几句贾母管教,没老年那么狂妄,看着林如海笑问
“林家祖上也是勋贵人家,兴许你曾祖辈时,我们两家还一桌吃过饭,缘何不提”
京城中的公子哥,巴不得在身上写个对牌,将自家出身时刻带在身上,免得被勋贵看轻,那些没出身的,还会想方设法联宗,巴巴要与贵人沾亲带故。
江南的人果然骨骼清奇,林家父亲应该还有几品虚衔在身,林老爷还在呢,儿子倒是先自称草民了。
林如海笑得磊落“王侯将相,公候伯爵,累世之后,也不过旧时王谢堂前燕,祖上荣光,晚辈已深受荫庇,自惭不能为先人扬名,不提也罢。”
贾赦自己狂傲胡闹,看不惯二弟贾政那些清客拍马逢迎,但是对真的读书人,反而十分尊敬。
林如海此言不卑不亢,听着贾赦都想找个本子记下来,将来讲给孙辈听。
如此可靠上进的读书人,他做哥哥的看见青年才俊,提上一嘴又如何,反正最近妹子正忙着议亲,不也没让第三人知晓。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依着这般逻辑,贾赦忽而觉着,他评价林如海和妹子相配,十分睿智,更要找补几句
“方才我提及舍妹之时,实在唐突,还望林兄莫要与外人提及今日凑巧,林兄莫不如到我府上一叙”
林如海点头,他当然不会做出有损妻子名声的举止。
方才林如海还遗憾不能进荣国府大门,可面对未来舅兄的邀约,林如海犹豫了。
如果他现在和贾赦打得火热,将来贾母听闻,没准会想着他与贾赦是一类人。
前世他进京与贾府人不见半点交道,回江南乡试中举后和贾敏的亲事马上就定下。
万一弄巧成拙,此刻荣国府还是不进的为妙。
林如海面露难色,十分惭愧“实在抱歉,夫子已经订好要见客,我自告奋勇出来买几样小食,今日怕是不能去。”
此言一出,林如海自己都惊着了。
什么时候自己说谎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再活一世,他果然成长了,真不愧是当过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得炉火纯青
贾赦心有遗憾,不过自己忽而邀约,旁人无空也正常,他十分大度“无妨,来日再聚,我下帖子请你。”
待贾赦絮絮叨叨与林如海拉一回家常,把人送走,一回身瞧见跟班的脸色像是吃了毒药一般,皱得一团。
小厮哭丧一样的脸“大爷,家中太太还等着您呢”
贾赦想起自己原本在聚贤楼喝酒,贾母专门派人,催他回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