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先是半个肩膀。
浅蓝色的学院制服，宽阔的背脊，脖颈处露出的一截短短的硬挺碎，还有一丝丝涌入鼻端的、陌生又熟悉的气味。
周庭沅眨了下眼。
“6思辙？”他轻声叫道。
意识回笼后他迅弄清了自己的处境，腿被箍着，手交错耷拉着。很明显，6思辙正在背他。
“我能自己走。”他没等6思辙回答，又说。
鼻尖的味道淡淡的，夹杂着空气中飘来的、青草般的气息。
“没有哪里疼？”6思辙终于开口。
“没有。”周庭沅说，“谢谢你了。”
6思辙没有纠结，停下脚步，将周庭沅放了下来。
脚一支撑在地上，周庭沅便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他抬头，四处张望一番，只现他们正在一片草地上。草木的高度并不整齐，随意野蛮地迎风飘舞，显出几分人迹罕至的气势。
“哎？飞船呢？”他有些讶异。
他看着6思辙。6思辙浅蓝色的制服沾了灰，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明显的划痕。他手里拖拽着一根麻绳，绳端接着一个橙红色的尼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许多东西。
“坏了。”6思辙的眼神里透着沁凉，“把你从座位上拉出来之后，储电池就炸了。后面生活区的大门没电，也开不了。”
“那……那备用门锁呢？”周庭沅忧心忡忡。
“也坏了，门锁有一个地方卡死。但是我们无法打开舱门进去维修。”6思辙说，“只有驾驶室的食物和武器可以使用。我的终端还有电，根据之前查找的星图，这颗行星曾经是联盟的据点，往前走就有一个废弃的补给区。”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绵延的群山。
周庭沅的眸子闪了闪。
“我来吧。”他主动伸手对6思辙说，“谢谢你带着我。”
6思辙却摇了摇头：“你拿一把去，我拖着就行。”
他说完便扯开尼龙袋，抽出一把略重的狙击步枪。“你拿着这个。”他说，“星图里显示，这里可能会残余有附近母兽‘狍’的子兽残留。”
“好。”周庭沅伸手接过。枪管冰冷，他简单校准，便架在肩上，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
“我的终端续航大概只有两天。”6思辙说，“连不上网络，只能去补给站碰碰运气。”
“我的也差不多。”周庭沅拿枪前看过一眼，“还有百分之八十。”
“那情况就是，”6思辙下定结论，“如果补给站也脱离联盟网络，我们就差不多算是……”
“被遗弃在这里了。”周庭沅抿唇，说。
6思辙忽然停下脚步。
“周庭沅。”他的语气一下子有些严肃，“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
“……你说。”周庭沅心微微地沉了下来。
傻子都知道6思辙要问什么。
偏离的航线，突然失灵的动机，以及飞船上的新漆。这一切都早有预谋，而主谋正与周庭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让任何一个外人想，都不可能与周庭沅无关。
“这件事，你知道吗？”6思辙问。
他的语气没有笃定，亦是没有质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