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難否認對商旻深的好感,過去只是覺得對方不會喜歡自己,所以不敢覬覦;確定對方對自己有好感之後,是他迫不及待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他一點也不無辜,他一直在接近著商旻深,一直懷抱私心。
鍾臻無可奈何地笑,午餐時乾脆不再避嫌,打包了兩份便當,上樓找那個一投入工作就茶飯不思的工作狂吃午餐去了。
另一邊,商旻深可不知道這些,關於他的那些八卦,不管多離譜,都不會傳到本尊的耳朵里。
他仍在糾結周末如何向鍾臻坦白那段過往,鍾臻會討厭他嗎,會因此責怪他嗎,還會喜歡他嗎?
他不知道,他只能賭。
不過這一次,他不怕輸。輸了就輸了,宿命它算什麼東西,他還會將鍾臻再追回來,他們再也不分開。
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很快就到了約定的日子,商旻深很早起床,將自己和整個家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等著鍾臻來。
鍾臻一向準時,在約定時間前十分鐘按響了他的門鈴,商旻深憋著笑過去開門,從門外的Beta說:「你不是知道密碼嗎?」
「我怕你沒準備好嘛。」鍾臻走進來,換上屬於自己的拖鞋,下意識望向餐桌,「這麼豐盛啊!」
「都是你喜歡吃的!」商旻深一臉驕傲,他現在可是對鍾臻的喜好了如指掌。
「你有事要求我?」鍾臻狐疑地問。
「也不算……」
「那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大概,」商旻深拉著他的手做到桌邊,遞給他一早準備好的熱毛巾,毛巾如今變溫,泛著淡淡的香氣,「開始吃飯之前,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坦白。你聽完之後可以離開,我不會糾纏你,一切都讓你來決定。」
鍾臻皺著眉,嗔怪道:「幹嘛啊,這么正式?」
「你先聽我說吧。」
隨後,商旻深深呼吸,將兩人的過往,見證過的平行世界,零零總總,全部告訴鍾臻。
鍾臻的表情逐漸凝重,又戲謔到不可置信再到此刻的哀傷,商旻深能夠體諒他的心情。
「就是這樣了,」他對鍾臻說,「我很對不起你,也盡力去改了。但是性格的改變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就是這麼孤獨又自以為是地長大的,所以很難保證以後不會忽略掉你的心情,再次辜負你……我會努力改,會努力避免,但是也想對你坦誠。在你面前,我不想隱瞞任何事。」
鍾臻怔愣著,聲音輕微顫抖,「那為什麼現在才說?」
「對不起,之前我確實想要隱瞞,因為你的記憶里這些都不存在,他們被覆蓋了,所以從邏輯的角度講,甚至沒有發生過……可是,我知道它們的發生,也是它們讓我成為了現在的我。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如常相處,你還會愛上我嗎,我不知道……」
緊緊攥著拳頭,壓抑淚水,商旻深看向鍾臻,「但是我很確定,我的改變讓你愛上了我,更從容舒服地進入了這段關係,所以我很開心。但是決定權還是在你,如果你覺得這樣很彆扭,如果你為了以前的『自己』感覺不值,覺得我不值得再得到你的愛,我也完全接受。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傷……」
此刻,商旻深和他的父親產生了共鳴,原來當年的商勤提出離婚時是這樣的心情,悲痛萬分,又覺得很坦然,終於對對方沒有隱瞞了,也算是對這段愛情的最忠實的交代。
可內心深處還是有個聲音在不停叫囂,選擇我吧,原諒我吧,求求你了。
我知道我錯了,我承認,也竭盡所能地去改變了……可是,我該怎麼樣抹去我性格里的弊端,成為一個完美的人,能夠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愛?
如果我沒有了這些缺點,我還是我嗎,你愛上的那個人還是我嗎?
商旻深想到告白那天,自己對鍾臻說的話,他再次重複:「鍾臻,現在該是你來做出選擇了。前進,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我會努力給你幸福,絕對不讓你離開;退後,我不糾纏你,我放你自由……但是,我求求你,可不可以選擇我啊?」
「就因為我恐懼,我怯懦,我的自以為是而愛我吧,我有時會不知所措,有時會言不由衷,就因為我這個樣子而愛我吧。」
因為我也深愛著你的所有,你的優點和缺點,你的平凡與卓越,我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樣子,但是我不想錯過你。
選擇我吧,求求你了……
。
鍾臻還是離開了。
留下一句:「我需要仔細想一想。」然後奪門而出。
留下商旻深和一桌子美食唏噓錯愕。
他默默嘆息,已經嘗試過了。他突破了羞澀與自尊心,開誠布公,保證戀人間的坦誠。
他努力地成為一個理想的伴侶,用自己最期望被愛著的方式,給予鍾臻他的愛意。
對方不接受,他也無可厚非,只能這樣了。
至少,嘗試過後,就沒什麼好遺憾了。
這麼想著,商旻深抱著枕頭,將眼淚全部蹭在上面:他還是不想分手,不能失去鍾臻。
卑鄙一點又怎樣,出爾反爾又怎樣?
如果時光能夠再次重疊,他將不再告訴鍾臻真相,只要能留在他身邊。
然而,現在也不算晚吧?
想到這裡,商旻深坐起來,換了身衣服,洗臉剃鬚,將自己收拾得精緻體面,拎著車鑰匙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