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地板也都是一塊塊木板拼成的,不但年久失修,走起路來吱呀吱呀,有一塊木板甚至斷裂,從上頭往下望去,還能瞧見一堆麻布袋子,意味著這間屋子底下是堆放雜物用的。
夜間說不準能瞧見成群老鼠。
至於被褥更是糟糕,被面本該是蒼藍色,可經過長久的磨損且不加清洗,變得灰撲撲的,掀開被褥,底下的鋪蓋還有層不知明細的大片黃色污漬。而床帳更令人嫌惡,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屋子裡也很簡陋,除了一張床,便是一張憑几,偏偏上頭擺的水壺不知放了多久,別說熱茶了,倒出來什麼都沒有。
著實叫人氣惱。
方才在底下就有齷齪,現下更是明晃晃的輕慢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三娘打頭推開門要出去理論,誰料一走出去,就看見同樣面色不佳的鐘宣節,看來他們分到的屋子也不怎麼樣。
然而還沒等他們找到驛丞發火,剛下樓見就到方才還談笑風生的四十多歲的男貴人臉上難掩怒火,正拿鞭子抽在他兒子身上。
至於驛丞,胖乎乎的身軀不住顫抖,豆大的汗珠遍布在他那肥膩白嫩的臉上,看那神情,恐怕連膽子都要嚇破了。
鍾宣節一行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崔舒若卻想到自己剛剛對驛丞的烏鴉嘴,應該是應驗了。可為什麼那位貴人責罰的卻是他自己的兒子,驛丞看著雖驚恐,卻毫髮無傷。
四周都是貴人的家僕部曲,不好相問,好在很快能為他們解答的人就來了。
方才他們上樓準備休憩的時候,鍾宣節手下的一個人被安排去了馬廄照料馬匹,免得驛站的人不給馬餵草料。
誰曉得這一來一回的耽誤,反倒叫那人瞧見了全程。
原來驛丞心急討好貴人,搶了僕人的活,親自跑去給貴人斟酒,這一斟,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就斟進貴人懷裡了。
要是位美人、歌姬,那也就算了,可一個挺大歲數的男人,還一身肥肉,跌進貴人的懷裡,那能看嗎?
場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驛丞當即害怕的跪地求饒,場面就僵住了,本來貴人也沒想計較,他最是愛惜羽毛,正想朗聲大笑把事情含糊過去。
結果胖驛丞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竟然跪著抱著小郎君的腿,嘴上還念念叨叨,說什麼四郎君您之前答應過我,要帶我去并州共富貴的……
總之原本還不大介意的貴人,那是越聽臉越黑啊。
直接大喝一聲,「孽障!」
就把小郎君壓著打了。
聽完來去脈之後,李三娘差點大笑出聲,雖然顧忌底下還在『棍棒底下出孝子』沒出聲,但笑得都快牙不見眼了,嘴上還嘟囔著,「哼,活該,巴結到把自己賠進去了吧,哈哈哈哈!」
其他幾個人沒說話,臉上的神情卻是遮掩不住的,幾乎都覺得胖驛丞罪有應得。
至於因為一時被奉承得舒服了,就說出把人帶回并州共富貴的貴人家四郎君,大家則多少覺得不屑。都是這般勛貴出身了,竟還沒有分寸,冒失狂妄到這等地步。
有這兩個人在,他們看那位貴人的目光都欽佩了不少。
崔舒若還能聽見他們私底下說,「齊國公性情公正,真乃大丈夫。」
「久聞齊國公賢明,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崔舒若看著從嚴教子的齊國公,卻覺得並非如此,誰家好臣子要賢良的名聲呢?
況且,齊國公聽著總覺得耳熟。
崔舒若沒想明白耳熟的緣由,卻又瞧見那位貴婦人,眼瞧自家夫君如此教子,她的臉上雖有心疼的神色,卻並不焦急,也沒有貿然出去勸阻,任由著他打孩子,只是吩咐婢女備好傷藥。
這位貴婦人的心胸只怕也不一般。
她這次只怕不是遇上普通的勛貴了。
崔舒若暗自想著。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很順利,不需要他們再如何出面催促,因為貴人方才對著自家兒子的一頓打,算是徹底把驛站中人的膽給打破了,再不敢做什麼攀附上貴人的美夢,老老實實的做著本分差事。
經過他們的打掃,儘管屋子依然破舊,但畢竟是因為年久失修,無可厚非。好在被褥換了乾淨的,屋子也被打掃過。
李三娘雖然還是很嫌棄,但她是自己鬧著要跟去幽州的,只好捏著鼻子忍下來。
崔舒若卻覺得還好,雖然看著簡陋,但她在現代是住過宿舍的,她在初中的宿舍比這要逼仄得多,一間不大的房間要住十六個學生,過道擠得放不下桌子。
這般一比較,起碼現在的屋子寬闊,只用睡她和李三娘兩個人。
鬧騰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蟬聲鳴鳴,昏黃的蠟燭搖曳著被熄滅,多數人已經安眠,崔舒若卻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樑上的木頭,怎麼也睡不著。
她以為自己可以睡著的,可她還是低估了見到那位同自己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貴婦人帶來的影響。
崔舒若完全沒有睡意,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到天明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馬蹄踩踏地面的聲音。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後面這聲音越來越明顯,她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坐起來,站到窗邊打開窗戶一角,小心的朝外瞧。
昏暗的夜色中,數不清的馬匹帶動它們身上的人影,疾馳在地面,並且離驛站越來越近。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