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完刀痕,望凝青又拨乱了自己的鬓发和衣襟,弄成形容狼狈的模样。
尊上是要用苦肉计吗?灵猫歪着头,试图用自己核桃大小的毛脑袋去理解望凝青的所作所为。
半晌,它就看见望凝青在窗台边坐下,将整条手臂压在桌面上,神情淡然地俯身,试了试位置,随即用力往下一压。
“咔擦。”
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简直能让人头皮一麻。
灵猫瞳孔骤缩,它几乎是一蹦三尺高,崩溃一样地放声尖叫:“尊上!尊上您在做什么啊啊啊!!!”
“别吵。”望凝青微微皱眉,脱臼的剧痛让她额角微生冷汗,可她的神情却依旧淡然,靠着墙壁坐下。
下一秒,望凝青另一只完好的手高举利刃,毫不犹豫地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望凝青却没有停手,她松开刀柄,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持刀的那只手腕狠狠地砸在独座花几的桌腿上。
将两只手都废掉之后,望凝青这才阖上了眼帘,气若游丝地低笑:“像不像?”
灵猫张大了眼睛,它已经哽咽得难以言语,张了张嘴,吐出的却是一串沙哑稚嫩的破音:“像……像什么?”
满屋翻找的狼藉,对外敞开的窗,挣扎打斗后残留的刀痕,被废掉的两只手臂——
“像不像怀揣着国库的秘密、却背叛了皇室后被幸存的某位王爷或者皇子派人暗杀的公主?”
望凝青说完,便止息归寂了。
灵猫:“……”
下一秒,囚禁公主的小院中传来了一声凄厉非常、不似人的尖叫。
第22章【第22章】番外。系我一生心
楚奕之第一次见到容华公主的时候,是在一次常明帝举办的宫宴里。
为他带路的宫女被其他妃子叫走,许是看他年纪不过舞象之年,心中略有轻视。那宫女不敢得罪妃子,便指了一个方向让他自行前往。那时的楚奕之虽是名门望族的继承人,却早已养成了君子心性,很是体谅宫女的不易,便自行退让了一步。
却没料到,这一时的退让,竟让自己迷了路。
楚奕之心中很是无奈,深宫庭院,廊腰缦回,其复杂的程度堪比皇陵,无人带路又怎能找到正确的出路?陛下设下的宫宴,迟到还不如不去,免得御前失仪,可四处乱走却又可能会惊扰了宫中的贵人,实在叫人为难。
那时分花拂柳而来的楚奕之,遇见了豆蔻年华、尚未及笄的大公主。
身为常明帝的长女,她那时还尚未有“容华”之名,对于皇帝来说,她是个讨喜却无甚用处的公主,对于朝臣而言,她不过是未来可供两国友好往来的牺牲品。若说她有何处不同于其他的公主?大抵是她生了一张堪称国色天香的脸蛋,尚未长成,却已压过后宫粉黛三千。
楚奕之遇见她时,她正站在一棵树下,垂头望着水中的明月,容色淡淡,无甚悲喜。
那些宫廷内阑珊的灯火、推杯换盏的浮华,仿佛都与她无关。她站在月朗星稀的苍穹之下,心却仿佛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而他的眼中只剩下她。楚奕之看见她伸出手,仿佛被月色迷惑了一般,近乎魔怔地捞了一把水中的月亮。
指尖打破了平静的水面,那涟漪在她的明眸中荡漾,连同他的心一起,晃晃悠悠的,没个着落的地方。
可是转瞬之际,她似乎从镜花水月的虚假中清醒,尚带稚气的面上划过一丝明悟。那双眼睛中柔软的水波刹那凉熄,就如秦淮两岸一枯一荣后薄薄的落雪,湖面结冰,天地归寂。她甩去指尖的水珠,负手而立,眉眼却已镌刻上了寂寞孤独的影。
在那一瞬间,那个单薄纤柔的少女,却仿佛有着极为执着的意念,带着令人动容的、一往无前的孤绝。
楚奕之无法阐明那一瞬间的惊艳。
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少女萌生了爱怜,不为才艺,不为姿容,只为了能有朝一日伸出手,抚平她眉宇间看淡尘缘的孤孑。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与他的婚事,是他亲自向皇上求来的。
他心知皇上不可能会将公主嫁给萧家未来的家主,却又有着再次拔高皇室血脉的野心。士族可以嫁女,却不可尚公主为妻,是他说服了族老,力排众议,才得以与她结为连理,而这些,他不欲令她知晓。他只是想牵着她的手看黄昏时归巢的倦鸟,将她眼中冰封的湖重新融化,他要看见她眼中倒映的皎皎明月,然后一同走过这些令人眷恋的脉脉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