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话说得不轻不重,他本来是要讲陆矜洲分不清轻重缓急,但又想到他是明事理的人,看到他模样憔悴,最近瘟疫事忙,他一个人扛着天下,想必累了。
话到嘴边,就换了一个语气,剩下的埋怨,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还没回先生的话,陆矜洲起身叫潭义。
潭义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等待吩咐,陆矜洲问他,“你去查收养虞衍的太医的祖上,如今在何处。”
潭义一愣,“殿下说的是章太医吗?”
“他年事已高,原先是请了辞的,这次瘟疫突来,章太医也听说了,可惜他身体不行了,卧病缠绵,属下进宫的时候遇到了梁公公手下带的小巷子,他急匆匆往外赶,说是给章太医送瘟疫的东西,章太医也想出份力。”
先生在一旁听着,他是当年那件事情的过来人,自然知道章太医的祖上章老太医,便是朝梁安帝进献良策,说女子的香可解梁安帝的燃眉之急。
“你怀疑这瘟疫与虞衍,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陆矜洲自先生进门后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舅舅这次不瞒了?”
先生被哽了一句,当年柔妃的事情,陆矜洲没少追问,先生知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当然也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再加上陆矜洲与梁安帝的关系一直不缓和,先生还怎么好提起来这件事情。
他只给年幼的陆太子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活着最好,活在眼下,比什么都要重要。
“这次瘟疫必然是虞衍的手笔,想要破这场局,章太医是一个突破口。”
想要救治他,拔掉身上的香,章老太医肯定有法子。
只要拔掉身上的香味,爱与恨就能一笔勾销,一笔分明了,他再也不必担忧,再也不必揪心揪肝的疼。“多带些人去,路上小心,若是见到虞衍抓活的,章太医若还活着,抬着他过来。”
潭义可算是听明白了,章太医病重了,若是他还活着最好,若是没有活着,那小巷子送过去的瘟疫的东西,就不是送给章太医了,可能是送给虞衍。
章太医家搜过的,虞衍不在,易容之术,若是虞衍精通这门易容,便有可能李代桃僵。
潭义走后,先生把话挑明白。
“你查过当年的事情了。”
陆矜洲回看先生的眼睛,淡淡嗯了一声,这是第二眼,不似第一眼是质问,这次是温和的问询。
“知道七七八八,梁公公说的,加之我猜的,也能知道大概了。”
向来不喜于色的先生,竟然也瘫了,长长叹出一口气,似乎这件事情瞒了许多年,也成了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解不开就在心里打了一个死结。
“你想要问什么?”
陆矜洲随后就问,“我想知道母妃的死因,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先生久久看着他,缄默一会说不是,“也不是死在陛下的手上,她死在了你外祖父的手上。”
陆矜洲消下去没多久的眼睛又红了,他问为什么?
那是他落地的前几年,正是最需要母妃的时候。
先生瞧着陆矜洲,什么时候开始啊,他这个唯一的最出色的外甥,也会泄露自己的情绪了,既有今日,先生本以为能够将这个秘密带进坟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宁愿陆矜洲永远不知道。
但她也知道柔妃死的那几年,陆矜洲活得有多难,那个念头的孩子需要双亲,需要双亲给的疼爱,这是谁都给不了的。
纵使他这个舅舅,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这个孩子,将一身所学都给了他。
也弥补不了双亲该给他的东西。
宋欢欢那小姑娘为什么能在陆矜洲身边混的这么好啊,为什么陆矜洲会给她这么多的疼爱,一次又一次的,抛掉男女之情,还有的东西谁都想不到。
宋欢欢的娘也是早死的,她虽然不是幼年没有双亲的疼爱,但被人丢弃的这几年也是孤儿一个,而她放大自己的可怜,正好戳中了陆矜洲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