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洲对她产生怜悯,嘴硬替她出头,于是渐渐的,怜悯变成了爱,所以她慢慢的会成为陆矜洲的软肋。
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先生都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所有的解释首先化成一句,“苦了你了,这些年不好过,舅舅都知道的,也明白你。”
陆矜洲声音变得沙哑,眼睛没有再直视先生了,低着头,眼尾是红的,声音沙哑到仿佛生了病,他问为什么要杀掉母妃。
先生给他解释道,“因为做君王的,眼里要先有百姓才能有情爱。”
“为什么?”
“陛下与你母妃相识不过几年,正是两情浓郁的时候,纵使陛下知道其中的内情,他又如何能杀掉你的母妃?他下不去这个手,你是没见过,那时候还没有你呢,陛下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他做君王也不错,百姓都服气他。”
“江南的水患,扬州的盐案,漳州的商船,瀛洲的城池,没有一件他办得不漂亮。”
“你纵使如今厌恶他,恨他,恨到父子两人拔刀相见,水火不容,却没有一天不在享他留下留给你的福气,也是这个福气让我们上京城的百姓安安稳稳过了许多年。”
陆矜洲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梁安帝下不去这个手,镇远将军知道了,他养的女儿,他来大义灭亲。
皇后死了,梁安帝日渐昏沉。
一切都变成这副样子。
“都过去的事情了,翻出来你会难过,而你即将成为君王,做君王面对的会更多,远比太子要更多,也要割舍更多,割舍许许多多。”
割舍什么,这才是先生的正题,他知道陆矜洲割舍不了什么。
他要割舍掉那个女人,做君王,滥情总比专情好。
陆矜洲避而不谈,先生却一直在逼他,“那个女人,恰似当年的情状,瘟疫的事情来势汹汹,她和虞思谦虞衍认识,这些其中的缘故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一头栽进去,天下那么大,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陆矜洲不懂,“天下那么大,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当年的舅舅是不是也这样劝过父皇?”
“故技重施,所以要顺着老路走,您那番话说得对,但您别忘记了,我不是父皇,而外祖父远在西北,您是不能碰刀剑的。”
眼下之意,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杀宋欢欢,手都动不了她的一根手指头。
先生为何一生不娶,因为他信道,他一直在国子监。
信道的人从来不杀生,这也是先生自己参悟的道。
“但若是为了天下人的道,破了自己的道又有何妨,我不过是一个人,苍生却是万万人,一人的命抵掉万万人的命,这种结果永远都是好的,是值得的。”
陆矜洲舍不得,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宋欢欢,在没有弄清楚爱恨之前,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为万民而活,我做太子之时,没有一天不在做这件事情,但叫我放下情爱成全大义,我做不到啊,您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君王。”
陆矜洲轻蔑一笑,他算个什么?行尸走肉?守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难吗?为万民?宋欢欢不是万民当中的一民吗?
先生怕他撂挑子不干,也不好在这紧要关头激他。
“矜洲,你是懂事聪明的孩子,大是大非从来不需要人教,你都明白,也能拎得清楚是不是。”
陆矜洲站起来,他踉跄一步,勤政殿的椅子,皇帝的椅子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金叶子打的东西,比起软塌的椅子,半点没有好处,坐久了腰疼得厉害。
就这么一个破椅子,值得那么多的人赔上性命,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康王是,太后是,虞衍是,柔然的人也是。
这些人个个都比他厉害,能够割舍想要的东西,做这把冷冰冰的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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