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听闻这凝团之中混有白蒺藜、山楂、杏仁、红米、蜂蜜、檀香等等,用之能使肌肤滑如细纨,白如凝脂,乃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正适合母后您使用。等一会儿子,我便叫人将这凝团给母后送来。”
“嗯,你有心了。”太后道。
这一提起凝团来,太后无端端的便想起了身边儿的采蘩,还有采蘩口中的戎狄巫者厉长生。
前个采蘩叫那戎狄人画了个面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是面妆还是要洗掉,不洗也维持不了好几日,画得再好也会花妆。这第二日采蘩便打回原形,无论如何也画不出厉长生那手笔神韵来。
太后眼瞧着采蘩前后的变化,心里便如揣了一只不安分的毛兔子,想要宁静也不行,总时不时便想到了那戎狄巫者,竟真这般稀奇。
太后想见一见厉长生这人,却又不甚放心。戎狄虽已成为大荆的附属国,但这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那厉长生就不是个心怀鬼胎的?
是了,那厉长生本就是个细作,否则也不会甘愿失了男子的尊严,进宫做个侍人,以求活命。
太后左右这么一思忖,便觉着有些个乏了,摆摆手道:“哀家累了,皇后也回去好生歇着罢。”
“是,母后。”皇后垂首道。
皇后规规矩矩从太后宫殿中退出,目不斜视的便走了出来。
先前还有好些个宫女围着厉长生打转儿,听说皇后要出来,连忙全都归于本位,屏气凝神垂头不语。
“哒哒哒……”
随着跫音而至,皇后果然行了出来,每一步走的皆是毫无差错,寻不出一丁点的不是来。
眼看着皇后便要离开,哪里料到就这一节骨眼……
瞬息之间,皇后却停了步子,目光一晃精准无误的落在一旁厉长生身上。
“嗬——”
众位宫女均是暗地里倒抽一口冷气,心脏七上八下,好不忐忑担忧。思忖着,难不成是……皇后娘娘在殿内听到她们议论的声音,所以要拿厉长生开刀?这可如何是好?
宫人们吓得筛糠流汗,厉长生则是四平八稳模样。
厉长生这人性子最是理性,遇着什么事儿,再急再凶,也极少意气用事,一拍脑门之举更是绝无可能。凡事乱了阵脚,反会愈来愈乱,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拿目光打量着厉长生,厉长生看似本分,其实也暗自揣摩着皇后。
皇后脸色虽威严十足,但那目光之中,倒无多少怒气杀气,反而探寻和犹疑占了上风。
厉长生不卑不亢,道:“小臣厉长生,参见皇后娘娘。”
“厉长生……”
皇后低不可闻的念了一句厉长生的名字,随即道:“那就你罢。你随本宫来,去本宫那处,给太后取些个凝团来。仔细着一些,莫要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去,可知了?”
“敬诺。”厉长生道。
众人面面相觑,目询一圈,方松了口气。原还以为是掉脑袋的大事,不过是取凝团的活计。
皇后回宫,厉长生跟随其间,进了宫殿,便被宫女引导着,一路往里。
有宫人为厉长生推开厚重的殿门,只他一个进去,其余宫人皆在殿门外候着,规规矩矩一句不多言。
厉长生心中虽有疑问,却也并无出口。
之前他便瞧出一些个端倪来,皇后叫自己来殿中,绝不是取凝团这般简单。
这凝团不过借口罢了。
“轰隆”一声,殿门关闭。
“你就是厉长生,瞧着也不过如此。本宫还当真是个火眼金睛,三头六臂之人。”
一个声音随着关闭的殿门,自内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