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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种种顾虑,不一而足,方钦最后用文雅的措辞总结:综上所述,鼓动将紫流金贩售给私商的人,要么头脑简单,根本是顾头不顾腚,只看眼前不想想将来怎么收场,要么根本就是根搅屎棍子,浑水摸鱼,不知安得什么居心。

方尚书才高八斗,长长的一封折子,字字句句往隆安皇帝心上戳。

“倘若这折子按着常规途径,先送到军机处,我们还有能力拦一拦,”江充叹道,“可是……唉,王爷,方家在朝中毕竟根基深厚啊。”

长庚突然无声地笑起来。

江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只见雁亲王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方大人说得乃是当务之急的时政,并非歌功颂德的废话,其言又句句在理,并无不妥之处,就算送到军机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拦下?寒石,你那句话妥当吗?当军机处是什么地方,专门欺上媚下、弄权舞弊用的么?”

他语气虽然温和,但话说得已经说得极重,江充悚然一惊:“王爷……”

长庚神色微敛,淡淡地打断他道:“今日这话自你口出,自我耳入,不会传到第三个人那里,姑且就算了,但我不希望在军机处里再听见类似的话。”

江充忙正色应道:“是,下官失言了。”

长庚的神色温和下来,睁眼说瞎话道:“我这个人经验有限,遇上事城府与涵养都不足,拿你当自己人,嘴里也没个把门的,话说得轻了重了的,寒石兄别太往心里去。”

江充连声道“不敢”。他被雁王一手提拔,别人都以为他是雁王心腹,但他自己却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位知遇之恩深重的上司。

以方家为首的势力不会坐看朝中新贵借着国家缺钱的机会上位,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打压,这是肯定的。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江充心知肚明,这些所谓“新贵”恰恰是雁亲王一手扶植的——从改革吏治……甚至更早,发行烽火票开始,这件事就已经在铺垫了。

倘若他这漫长的铺垫是为了布一个局,那么最后指向何方?

雁王殿下真的只是大公无私,所做种种都为了缓解国家一时危局吗?他真像自己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欲无求,只待外敌一退,便会立刻挂印回家当吃个皇粮的闲散王爷吗?

要真是那样,他有什么必要殚精竭虑地铺这么大一张摊子?

但倘若雁王只是用这一场弥天大谎欺遍世人,心里另有所图……他又能图什么?

他是当今皇上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亲兄弟,也是大梁唯一一位亲王殿下,若想再进一步,也就只有……那个位置了。

但这也完全说不通,雁王要真的有意皇位,当年隆安皇帝亲口传旨让他继位的时候,他为何要抗旨?

退一步说,就算他当时推拒,后来又起意,那他何苦以亲王之尊得罪一干朝中重臣?正常的难道不是出手拉拢吗?

江充一头雾水,颇为小心地问道:“可是殿下,就连下官看完这封折子,都对私商设厂一事充满疑虑,何况皇上?但若此事当真不成,那么且不说朝廷该如何安抚杜公他们这些于国有功之人,众多流民又该如何安顿呢?”

“这你就想岔了,”长庚意味深长地笑道,“皇上看完以后只会对私商买卖紫流金一事充满疑虑,既然方大人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私商买卖紫流金不可行,我们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江充倏地一愣。

长庚:“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列位稍微早点到,军机处在朝会之前先议一议此事,别让我皇兄失望。”

江充应了一声,起身告辞——有那么一瞬间,他从雁王平心静气的字里行间听出了某种说不出的笃定——好像他早已经料到了方钦这封折子,也早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但……既然有解决方案,为何一开始不提出来,非要绕这个弯子呢?

这样除了提前激化烽火票新贵与世家门阀之间的矛盾,还有什么用?

“哦,对了,寒石。”长庚叫住他。

心事重重的江充回过神来,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忙洗耳恭听。

长庚:“顺便叫他们给我炸二斤盐酥小黄鱼包好,我一会带回去,多谢!”

江大人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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