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到时间。”
他皱着眉头,眼睛眨得睫毛翻飞,嘴巴微微张着,脸上混杂着意外无语和愤懑:“我以为你走了。”
我:“…………”
顾先生看着我,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径自去浴室洗澡去了。
这是想看见我还是不想看见我?如果想看见,那见着了又生什么气,如果不想看见,那你刚才急着找什么找?=_=……
手机响了,同事Y打来电话:“我已经坐上车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到你小区。你准备准备,下来吧。”
我对着浴室:“我走了,车马上到了。”把箱子拖到门口。
顾先生关了水,穿着浴袍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我走了。”你不打算抱抱我么?
顾先生继续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样子是不打算抱了……
“拜拜。”我囧囧地走回门边穿鞋子,穿好鞋子,扭过头不死心道:“我真的走了。”
顾先生依旧皱着眉不说话。
想从这男人嘴里挤点话真是太难了,如果是战争年代,绝对是特工好苗子。
我想了想,还是脱了鞋走到他面前,飞快地抱了一下他的腰。要走那么久呢,虽然你不想抱抱我,但是我还是挺想抱抱你的。
抱完乖乖穿鞋,开门,扭头看看,顾先生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是定力奇佳……
于是我就这么郁闷地踏上了行程。
二九〇
一路西行,到了A省和大部队混合。春寒料峭的时候,没什么比一顿热乎又实在的饭更能拉近感情了,不知道谁提议不论单位组织,直接分成80组和70组入座,然后真就这么分了……后来酒至酣处两边开始拼酒,原本同单位同事直接互相翻脸不认了……
Y:“天下大同,甚好甚好。走,咱们去灌头儿喝酒,在X市根本没这氛围啊。”
我囧:“…………”
结果那天晚上头儿酒醒了,要找他算账,Y直接往床上一倒:“啊——我高原反应,我头晕,晕晕晕晕晕了……”
科考工作是繁忙而枯燥的,我们早出晚归,偶尔会在野外住帐篷,不过倒不觉得苦,一是因为确实一线辛苦的工作我们不用做,二是因为Y这个活宝全天24小时不停歇地在活跃气氛……
“哎呀我这细皮嫩肉的,你看看都给晒成什么样了~”Y拉开冲锋衣袖口和领口,“看看,这颜色,两截!”
我囧囧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明明装备都有,谁让你一个都不戴……
头儿鄙视地看了Y一眼:“我看你是一天到晚憋在实验室整个人都给憋矫情了。人一女孩子还没叽歪呢你叽歪个什么劲啊。”
Y捋了捋刘海:“那不一样啊,她有主了啊,我还一朵浮萍身世飘零着呢,你们不懂得外貌对于一个钻石王老五的意义。”
头儿→_→:“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带的你,我嫌丢人。”
都说搞地质的人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偏僻之地没什么休闲娱乐,而再美的景,看久了也就无味了,再新鲜的活,干多了也就麻木了,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自我调节,这一点Y显然是翘楚,唱歌,摄影,口琴,手工,样样精通。
整个项目比我小的就L一个,小了我一个月,L的博导是Y本科时期的启蒙恩师,和Y这个“师哥”熟络得很快,我也就跟着赚了个“师姐”的称呼,我们仨没事就一起聊聊天当作消遣。L是教授的高徒,科研成绩单很漂亮,从本科起一路跟着做项目做上来,这次来之前,教授问他将来考不考虑留校任教,L有点纠结,纠结每个地质人可能都纠结过的一个问题。
L:“为什么我们苦学这么多年,熬实验熬论文,赚得却不如我高中都差点没毕业的同学多?”说着说着就有点愤慨,“当知识不能创造财富时,是不是代表着社会的倒退?”
我肯定地告诉他:“不是。因为‘知识创造财富’这句话里的知识是个很狭义的概念,更贴近于‘科技’,而不是你心目中广义的知识。前者是从后者中摘取出来的可以转变为经济产值的那一小部分,区分这二者的标尺是财富。所以知识和财富,其实并没有必然关系。”
L皱眉看着我们。
Y:“这么着吧,我打个比方,有个人研究英语单词,苦苦研究,苦苦研究,研究了一辈子,人类文献中出现的所有单词他都研究过了,一张纸片都没放过,但是其实他是个厨师(我囧),工资也不高。另一个人六级都没过,但是苦苦学习啃下了药学专业词典,专门在合资制药公司翻译药品名称,拿着丰厚的薪水,呃——呃——”扯不下去了……
L看着Y,如同看着一个取试剂不用滴管而用勺子的人,语气肯定地下了个结论:“第一个人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