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夹杂着毒舌的生意经噎得华采幽险些背过气去:“卖你个头啊?谁说我愿意的?!”
“差点儿忘了。”萧莫豫做猛然记起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在桌上摊平:“这是我包下‘大园’的契约,时限为一年,到期若有意的话,可按八折的优惠价续约。哦对了,合同里基本上都是例行的条款,只除了这条:原主人华采幽在合约期间除非得到主顾萧莫豫的允许,否则必须每日的戌时待在园内,如有违约,则按此合同总金额的十倍现银赔偿,限三日内结清。如到期无力支付,则需卖身于主顾为奴,直到偿还终了之日方可重得自由身。倘若违约金在规定期限内全部结算,则该合同不受影响,继续生效。”
华采幽直到现在才算真正相信,这条小墨鱼在经商方面确有些本事。瞧瞧人家这合同弄得,什么叫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什么叫最大限度保障并抬高己方的利益,什么叫稳准狠捏住对方的死穴让其除了乖乖合作之外别无它法可想?请参见眼前这份盖了萧莫豫的私人印鉴和‘销金楼’公章的契约。
合同总金额的十倍,足够买下一座‘销金楼’,而且不是她当初捡了大便宜的价格,是实打实的市面行价。这‘销金楼’现如今虽是她名下的产业,但她绝不认为自己真的有命能因私人缘故而将其卖了,何况就算能卖,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估计也没人凑得出如此巨款。
简而言之,杀了她也赔不出。
像是生怕她死得还不够彻底,萧莫豫又非常尽职尽责地补充道:“花老板虽说是这‘销金楼’的拥有者,但也还是其中的一分子,所以这枚公章是可以全权代表你的。据贵楼的钱姐和夏先生说,这也是你们行内的规矩。”
钱姐,夏先生……
华采幽那个晴天霹雳,那个五雷轰顶,那个绝望,那个悲愤!
一个眼睛里只有钱恨不能跟银子结婚生子的铁公鸡守财奴,一个只要符合青楼业的规则便毫不犹豫照办的疯狂单细胞生物,原本以为将楼里的所有买卖契约相关事宜交给这二人掌管,必定万无一失有赚无赔,结果何曾想,竟会有把自己也给折进去的一天,而且还折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生机,连半点反攻的机会都没有。
总也算华采幽这一年多来经了些事情见了些风浪,在崩溃连连之后可以迅速收拾起情绪,开始做最后的努力。
放低了身段放软了态度,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诱之以色:“小墨鱼,咱们别闹了好不好?我没跟你打招呼便擅自做主写了休书,的确是我虑事不够周详,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可能也伤及了你的颜面,我向你道歉。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犯不上再为了这个而制气,还搭上那么一大笔银两。你我之间既然再无瓜葛,就应该好好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你做你的江南儒商,我做我的塞北老鸨。况且,你又不可能当真长时间留在此处,这种契约有什么意义呢?”
萧莫豫一直很认真地在听着,偶尔还点点头,貌似很赞同的样子,这让华采幽的心里又升起了几分希望,于是再接再厉:“不如我现在就陪你一起去找钱姐和夏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至少能将百分之八十的款项退还给你。损失虽然有一些,却总比全部打了水漂的要强,对吧?”
“嗯,你说得都非常有道理。”萧莫豫拧眉思量了片刻,然后用非常好听极富磁性的声音对双目放光充满了期待的华采幽说了句:“但我偏偏乐意这么做。”
如果不是碍着萧沛,华采幽早已将萧家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个遍。深呼吸啊深呼吸,拼命保留最后一丝残余的理智垂死挣扎:“你在雍城又待不了几天,等你走了以后,我还不是爱怎样就怎样?你是个商人,干吗非要做赔本买卖?难道萧家的钱已经多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了?难道你的脑袋被门夹了被驴踢了被雷劈了进水了跑气了?!”
萧莫豫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谁说我很快就要走的?这趟来雍城,本就是为了开设分号,还有商洽运输通道的事宜,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有结果,如果不顺利的话,耗上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随便你怎么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马上让人给我收拾一个房间,具体的要求你是知道的,我下午就搬进来。”
见他说完便转身欲离开,华采幽终于忍无可忍大声怒吼:“姓萧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在耍我?是在报复?可我那样做难道不是你想要的?既然相互无意相看两生厌,何不干脆一刀两断给彼此自由?在萧家的那几年,你我虽然总是磕磕绊绊,但现在想来,其实都不过是孩子心性的玩闹罢了。我们之间就算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却总不至于真的有恨意吧?难道,你一定要把一起长大的情分也给彻底毁了吗?你心有所属,那么我祝福,那么我成全。可你就不许我也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做人做事公平一点行不行?萧莫豫,看在萧伯伯的份儿上,不要让我讨厌你,不要让我恨你!”
背对着她而立的萧莫豫默然片刻,微微低着的头慢慢扬起,风吹过,带起发丝和袍角,也带起轻轻的一声笑,和淡淡的一句话:“你是因为我心有所属而恨我的吧?那你只管恨好了,恨多久都可以。”
华采幽怒极反笑:“还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角色。怎么,看到外面世界的漂亮姑娘,就忘了家里苦候的温柔表妹了?”
萧莫豫稍稍侧首,原本柔和的面部轮廓骤然绷紧,冷冷一哼:“你应该感激这样的男人,要不然,这‘销金楼’以何为生?你又凭什么站在这里跟我谈公平?!”
说罢,拂袖而去。
许是走得急了,牵动了腰部的伤势,在院门处忍不住脚下稍停以手扶腰。
恰在此时,夏先生路过,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面露学术考察般的探究之色:“按照我昨日教你的法子,怎么可能会伤到腰呢?是不是你禁欲太久,一时忘情动作大了?或是初尝云雨,刹不住车导致次数过多?来来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讨论一下。”
萧莫豫大惊之下全然顾不得礼数,拔腿便逃,转眼不见了踪影。
夏先生在原地呆了呆,又将目光投向怒气正盛的华采幽:“咦?你怎么还是个处子?莫非,他是先找别人练练技巧,然后再来与你交合,好给你一个美妙无限的初夜?”
回答他的,是一块破空而至的拳头大的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丰满的一章,炸霸王,我炸我炸我炸炸炸!!!
乖乖认命
钱姐姓钱,也爱钱,爱得无怨无悔一心一意丧心病狂……
这么说吧,如果天上掉下个钻石王老五砸在她脑袋上,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会一点磕巴都不带打地把钻石留下,把王老五一脚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