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怨’有什么用,”韩贝贝笑着,送了酒到他嘴边,“这天黑了还要天亮,就算是阴阴冷冷的井底下,也有一点子光洒得进去。人既然还活着,总该揣着点念想。”
韩贝贝在那里说着,眼睛带着笑意一直望着卞老爷,看也不看韩武一下。韩武却没来由地觉得心中一抽,疼痛的感觉比腰上传来的要沉重得多。他轻咬了唇,看着韩贝贝进酒、调笑,总觉得那笑意刺眼。
“爷,”韩贝贝伺候着卞老爷喝了那杯酒,道,“您也知道贝贝老早撤了牌子,今儿个来奏曲,一是好久不见爷了,想念得紧,二也是想求您个事。”
卞老爷哈哈一笑,捏了他下巴道,“你这先弹了曲再求,我是不想答应也不行罗?成!今天高兴,要什么,你尽管说!”
韩贝贝便轻轻放了酒杯道,环了手在那卞老爷脖子上,慢声道,“爷,我听说今晚您要小武陪床。您也知道,小武现在管的是楼里打手,这身子越练越精壮,到时候木头一样硬在那里,想也伺候不了您开心。不如……”
他蛇一般把身子挨上去,隔着薄薄衣衫,小樱桃一挺。个中意图不言而喻。
韩武无声地捏皱了手中扇柄。
菊院和天院里,四处烧了火炉供着暖,小倌们还是和夏日里一样穿得清爽。但梨院就不同了,本来是有几个日常伺候的小小倌,今日都被叫去菊院端酒倒茶了,于是越发显得冷清。院子里寒风呼呼,吹得那排竹子呼里哗啦响得厉害,像是有一股浓重的怨气在里头。
韩文就站在那怨气冲天的竹子边上,倒也没有如韩武想的伸手去割自己,只沉默地站着,似若有所思。
他还是穿得单薄,冷风一过,就浑身颤栗起来,仿佛要被吹倒似的。
韩武韩贝贝一前一后,都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进来。
韩武脚步声极重,低着头啪嗒啪嗒走到那排竹子边上,猛一下惊觉一个影子、索命鬼魂似的站在自己身边,吓得啊了一声跳开几步,这才看清是韩文。
拍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深呼吸了几口,韩武是有火发不出来,抓了韩文的臂,咬着牙说,“这么晚了还站外面做什么!今儿天冷,只怕还要下雪呢!回去!”
于是边说着边把韩文推进他屋里,给他关了门。一回身,韩贝贝正推了房门也要进屋。
韩武扑上去,凶猛地把韩贝贝往里头一推,自己跟着钻进去,接着恶狠狠关了门。
接下来……请不要乱想,接下来他点了根蜡烛。
烛光下韩贝贝的脸有些阴暗,灰蒙蒙的,面无表情。对于韩武这么粗暴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只自己摸了床,坐上去,用被子把自己给裹起来。
天这么冷,他只穿一件薄得要死的衫子,刚出菊院就已经牙关打颤了。
韩武也冷,自己寻了墙角的暖炉,点了火燃起来。把那炉子拖到桌边,自己在桌前坐下,熟门熟路就着韩贝贝的茶壶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闷闷地喝了一口,啪地把杯子给摔了。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他终于压抑不住地吼出声来。
“说什么。”韩贝贝身子哆嗦着,声音却冷淡平静。
“说什么?装什么傻!”韩武吼道,猛地站起来冲他他床前,一把揪了他衣领,“谁让你来插一脚了?!啊?!老子请你去了吗?!”
“不是没替成么。”韩贝贝淡然道。
当时那卞老爷愣了一下,看了韩贝贝一会儿,接着又好一阵哈哈大笑,直道了好几声“好”字,捏了捏韩贝贝的脸道,“成了!别跟爷上这么苦情的戏码!把爷弄得跟个恶霸头子似的!直说你们不想破了例接客,不就成了?罢了,爷今天重见这一场舞,高兴!赚够了本儿!”
接着便嚷着说自己醉了,要几个手下送自己回府。那其他几个恩客,也都尽兴,又都喝了点酒,便都走的走,搂小倌的搂小倌,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