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东西,当真是求清净的人不能染指的。
韩文退了一步,木头似的表情上终于有些松动。
除了正事,他都快一月没理过人。韩贝贝也不求他能回答,只发泄地问问,却不料良久之后,突然听得他开口道了一句,“悔。”
又接着幽幽地,“当初在雪地,我不该捡他……”
韩贝贝略偏了偏头,看着他。他脸色却阴阴藏在烛影里,看不出来。
韩文停了半晌,又说,“……就让他冻死在那里,也许对他是最幸福的。”
“呵……”韩贝贝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低叹了声,抬手捂住眼睛,“韩文啊韩文,是你害了酒心。你当初要真能狠下心鞭挞鞭挞他,给他点苦头,他也不至于笨成那样,韬略楼里活不下他那种孩子……”
他老早想说这句话,却又不想太打击韩文。但既然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烂掉的腐朽的就让他烂透了腐透了,兴许还是个痛快。
韩文浑身颤了一下,惨然闭了闭眼。不一会儿又睁开,道,“小武破相了。”
“啊?”韩贝贝一怔,不知不觉就啊出了声来。
他奇的是韩文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韩贝贝有的是让人冰肌雪肤的药,楼里人向来不怕留疤痕,这韩武破个相有什么要紧的?
“你这几日天天做噩梦,骂他打他挠他,他又不躲。”韩文道。
结果韩武身上能肿的地方都肿了,脑袋整一个猪头样,脸蛋被抓得跟切一半的红柚似的。
“他就蹲这儿守了你三天,今晚上‘南北大战’,才不得不跟着主子走了。”韩文又接着道。
韩贝贝脸上风云变幻,瞪着眼睛看着韩文,微张的嘴角抽搐着,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么恨他。”韩文叹口气总结道,低头端了盆子,走了。
“主子差人来告诉你,控制不住‘蛇吻’,就不要涂了,他不需要成日里自己都生病的药师。”走到门口又丢了句。
剩下个韩贝贝,面色微微扭曲的,呆在床上。
……
雪初晴,被藏了许久的月头,终于开了。
万人空巷的大蓉城,连中区往日繁华的夜市都失了亮色,稀稀拉拉几个人收着摊子。
人都去了哪里?
往东,再往东,看见那王家竞技场没有,今儿个是特意给老百姓也开放了。大蓉城里的贵族公子、商家大户,全聚在两边看台上,没钱的小老百姓,就都挤在下面广场里,附近的大树上全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连天府国的王,都一身便装,做个贵族公子打扮,往看台中间偷偷坐了进去,与民同乐。
只因为今日啊,是万众期待已久的南馆青楼,南北之战!
天府国民风开放,性喜风流,逛窑子实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喜欢姑娘还是小倌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这类服务的身份被日渐上提,连带着,要求也提高了很多。姑娘和小倌,不仅仅要争奇斗艳,还要比技艺,比气质,比谁能一眼万人倾,一笑天下醉。
因此从六年前开始,大蓉城内几个楼的主子一合计,出了个三年一届南北之争的决定。一是自然想比出个高低,把对方的气焰给压下去,二是打响自己的红牌,就算输了,也有源源生意进帐——这排第二的美人,也是绝顶的美人啊!
这南北之战一炮打红,吸引的人一届比一届多。王公贵族自然要看热闹,那些没钱进楼子的老百姓,更巴巴地看一眼倾国倾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