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想着昨天那副妖冶梅花,估计今儿个韩文又要等到下午,不禁叹口气。
又想起昨天对韩贝贝那么凶,说出的话好像也太绝,心又抽抽的痛,犹豫着蹭到别人房门口去。
昨天才吼那一通呢,今天又屁颠屁颠凑过去,好像又说不过去。
最终只在门口站了会儿,转头往菊院去了。
正事做好,才是最要紧。大中午的菊院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昨晚贡献了菊花的都在忙着洗菊花,没贡献菊花的都在忙着收拾杯盘狼籍的残局、清换靡乱不堪的床枕。
韩小乐在那里跳来跳去的送水,连韩不非等几个打手也在帮忙跑上跑下的递东西、打扫卫生。
“小武哥!”那些人见着他走进来,便都招呼着,有人就急急道,“贝哥怎么还没来?这好几人昨晚激烈了受不住,都等着他来看呢!”
“呀!花天的菊花在喷血呀~!”有人尖叫。
“三根了……终于吃进去三根了……我是花神……”有人犹在噩梦中挣扎着。
“呸,穷鬼!留首情诗有屁用!钱呢?!钱呐!”有人不甘地嚷着。
“阿嚏!阿嚏!”感冒的也多,拉肚子的也多。
韩武跑前跑后忙得头都大了,过了一会儿见韩小乐火烧眉毛似的扑扑扑跳进来,抓了他道,“让你去找贝贝,怎么还没来?”
韩小乐气喘吁吁挽个兰花指,一比梨院的方向,“贝哥又发高烧了!躺床上晕着呢!”
十二月最末的一天,依旧寒风呼呼,雪花飘飘。
可到了傍晚的时候,雪慢慢的就停了,天地都一片肃陌的白。
整个大蓉城,十室九空,死一般寂静着。韬略楼里也是空荡荡一片,菊院犹有几盏蜡烛孤单单烧着,偶尔一俩个打杂看门的走过。
韩贝贝就在这一片连雪落声都听不见的安静中醒来,头还昏沉,恍惚中睁了眼,突然浑身一颤,偷偷移了眼光往自己床边上看。
桌上烛光微弱,他床边是站着一人没错,也正在拧了毛巾给他擦额没错。
却是神情呆木的韩文,四下看看,都不见韩武。
韩贝贝一瞬间仿佛给雷劈了,给风卷了,给冰山砸了,只觉得四周更眩晕,更冷。
犹记得自己在噩梦中疯了似的砸了菊院里所有东西,拿解药的刀砍了所有竹子,踩完了所有药草,把墙给推了,房子也垮了,站在一片废墟中,指着韩武的鼻尖吼,我是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欠你的欠你的?
那梦中场景仿佛真实发生,现下还生动得让他心尖发颤。
他是怒,又不单是怒。是闷,是憋屈。
感情是给予,所以不用计较得失。但若没有回应,虽然还继续给予下去,终究是一片涩然,叫那给予的人,无辜地担上痛苦迷茫。
就是让他操死了我,也不干你任何事!
他们什么时候远到如此遥山隔水。
韩文默默地近了一步,把一方巾子叠好了堆他头上。
“韩文,”韩贝贝望着头顶的帘帐,哑着声问,“你后悔过么?”
韩文冰雪聪明,才华横溢,一生耗在楼里也罢了,还居然喜欢上没半点用处的韩酒心,闹成今日这样。
倘若当初不曾爱上,又何苦一心牵挂,彷徨踌躇,或兴奋或失望,或激动或感伤,有愤恨有嫉妒,有贪心有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