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沈池是不是被给她吵醒的,此刻正站在阳台上抽烟。他背对着卧室,只披了件晨褛,连腰带都没系,黑色的丝质衣料将他的身型衬得更加挺拔,又略微显得有些清瘦。或许他最近确实是瘦了,但承影也仅仅只朝那个背影望了一眼,并没有细看。虽说时值盛夏,不过这两日受到台风影响,气温降了许多,而且早上雨势仍旧未歇,瓢泼般的雨水被风带着在空中急速飘摇。阳台是未封闭的。承影转开视线之前,最后看到的是沈池乌黑的短发,似乎已被水汽沾染得微微濡湿。连接卧室的那道玻璃推拉门没关严,极淡的烟味顺着那条fèng隙飘了进来。承影对烟味向来极为敏感,没什么迟疑,几乎是皱着眉头走过去,不轻不重地将门给拉上了。那一声响动惊动了沈池,但他并没有回身,只是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了顿,才又送到嘴边吸了两口。天空是无尽的灰,像是被人扯过一块布,随手涂了两笔水墨,便成了现在这副迷蒙苍茫的景象。剩下的半截烟蒂被修长的手指弹出去,在雨中划过一条弧线,很快就不知踪影。沈池拿出手机给陈南打电话,吩咐说:&ldo;你待会儿不用过来了,我今天不出门。&rdo;陈南在那边简洁明了地应了声&ldo;好&rdo;,沈池收了线,这才返回室内。等到他下楼的时候,承影已经在餐厅吃过早点。阿姨见他出现,似乎很有些意外,因为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而在家里用早饭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ldo;今天有燕麦粥配叉烧包,也有牛奶吐司,您想吃哪一种?&rdo;&ldo;都可以。&rdo;就因为这句都可以,阿姨连忙把两份早餐都端了上来。沈池在桌边坐下,又看了眼正准备起身的承影,淡淡地开口问:&ldo;你今天不用上班?&rdo;承影微一迟疑,低声说:&ldo;轮休。&rdo;杵在一旁的阿姨似乎有点尴尬,垂着手悄悄退了出去。虽然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已经令人惨不忍睹,但承影始终是要点面子的,尤其不想让外人看出端倪。有时候,她也知道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在这个家中做事的人,要是连这份眼力劲都没有,那早就别想干下去了。但她看着阿姨的背影,终究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ldo;你今天什么安排?&rdo;这句话的语气其实更像是敷衍,真正关心的意味少得可怜,但沈池还是抬起眼睛朝她看了看,薄唇牵出一个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ldo;我今天不出门。&rdo;这个答案倒让承影有些意外,难得俩人都待在家里。她&ldo;哦&rdo;了一声,想不出什么新话题,半晌才说:&ldo;我今天要用书房,下个月有个大手术,需要提前看些资料。&rdo;言下之意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互不打扰。沈池顺手拿起桌边的报纸,目光已经落在头版头条上了,嘴里无所谓地淡淡应了声:&ldo;好。&rdo;在学业和工作这条路上,承影走得可谓是顺风顺水。除去中途寄住在台北姑姑家的那段时间之外,她从来都是名校里尖子班上的优等生。其实从小家中没什么人管她。她四岁时父母离异,对于母亲的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只有极浅的痕迹。只知道五六岁时经常会收到远方寄来的衣服和食物,看起来都很高档的样子,每每都会引来一众小伙伴们的羡慕。但后来,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的,华服美食渐渐少了,再然后就完全销声匿迹了。因为母亲再嫁了,去了国外,和新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听姑姑说起的。那时候,父亲晏刚因为工作事忙,几乎顾不上她。她从上小学起就开始住校,是那种贵族的女子学校,里面硬件条件相当好,同学又多半都十分有家教,小小年纪便开始接受各种淑女式的教育和培训。长大之后回想起来,承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努力思索,却始终不知道父亲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居然可以负担起如此高昂的生活费和学费。她家并不是做生意的,当然更不是高官,只是看上去父亲忙碌得很,有时周末她回家,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就这样,她在软硬件设施都堪称一流的贵族学校里接受了近十年的熏陶,最后是顶着连续三年综合成绩第一的光环转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