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呢?”季君昱笑着,不敢再去故意惹巫渊,“冬愿,你们对我都很重要,感情这个东西不分先来后到,无关血亲血缘,没有套路、不讲道理,一颗心分成两半,给你一半,给他一半,又如何?”
巫渊沉默了,他坐在地上,舀了一勺蒸蛋,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一样的。”巫渊摇摇头,轻声念叨着。
“冬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从当年到现在,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愿意和你站在一起。”季君昱循循诱之,“无论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你可以不相信别人,但是你必须相信我。”
巫渊叹了一口气,他冷眼看着季君昱一脸慈祥的模样,隐隐有些怀疑这人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他捏着季君昱被锁着的手腕,说道:“如果我说,咱妈和季国平的落魄另有其因呢?”
季君昱一怔,被这人捏着的手腕都在隐隐抖。他在听到“季国平”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都开始颤栗,开始抗拒。
他们都不愿意称呼这个人为“父亲”,喊他一声“爸”。在逃离出那片悲剧之地之后的十几年间,没人再提过那个名字,连杨勇也会避开这个名字,好像在季君昱的生命中没了这人。
酗酒、暴力、自私、窝囊……好像每个带着负面色彩的词汇都能被运用到季国平的身上,在季君昱看来,这个男人就是原罪,是他们悲惨生活的开端。
这个名字的背后,就是枯萎的玫瑰,被丢弃的孩子,阴晴不定的打骂和无尽的噩梦。
“你有没有想过,季国平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妈妈为什么拼了命也不愿意离开他,不愿意带着我们走。”巫渊紧紧捏着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拉,让他无处逃避只能面对这些问题。
季君昱紧紧咬着牙,许久,只缓缓问了句:“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以前只以为季冬愿是和泽€€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被巫泽成收养,为泽€€效命……而后生了什么,让季冬愿不得不带着巫渊这个面具行走世间。
但是现在他现自己的猜测或许出了偏差,季冬愿所寻找的答案,远和他想的不同。
“我想让你看看那些你放不下的东西,你执着的仇恨和怨念,这一切真的是这样吗?”巫渊坐在床边,一点一点掰开了季君昱的手指,紧紧地十指相握起来。他看着季君昱,“我不相信你没有怀疑过,只是你不再愿意去想,你宁可让那些东西随着季国平的死都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要去想,想了、寻找了、追溯了、弄清楚了,我妈就能活了吗?他的罪孽就能赎清了吗?”季君昱说着,嘴角扬起了一个无奈的笑。
“至少你就能放过自己了。”
季君昱听着他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吗,三十年前,越城警局里,有个叫季国平的警察。听说他被炸死了,尸都被炸的找不到了,而那些炸药,来自泽€€。”
季君昱挣扎着坐起来,瞪大了眼睛。可惜眼前只有一片被蒙着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是巧合吧……”他试图安慰自己,可不断起伏的胸膛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
“我等你,把这一切都查明,到时候我就跟你回去,再也不走了。”
门被缓缓关上了。
巫渊站在门的另一侧,不由得去想,等哪天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自己的计谋和欺骗也被他完全识破的时候,他该有多恨自己。
但是恨也没关系,总比他现在背着无尽的执念和自责,一天都不得安生好。
第92章钥匙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放晴的日子更多,绿意铺天盖地来到了这片土地,带着新生命的奋进感,扩散到每一个角落,连许四季这个植物杀手的家里,盆栽都冒出了新芽,让她兴奋得不得了。
可是就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候,季君昱接到了杜金水的电话。
“君昱,周老爷子走了。”
按道理这通电话不会打给他,但是杜金水知道周格对于季君昱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证,他有着很多季冬愿的故事,只是被埋在了记忆深处,他们都在等他恢复过来,能将当初的一切如实讲出。杜金水也知道,这个人的去世,对于季君昱的打击并不会小。
季君昱沉默了一会,拿着钥匙出了门。
周格年龄大了,本来就得了很多老人病,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前些时候的病引起了脑血管破裂,虽然在众多专家医生的全力以赴之下,平安度过了危险期,还是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
此后,他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老人能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周格看着窗外生出的绿芽,忽然说了句:“我该走了。”
杜金水没听清楚这句话,把身子朝着周格靠近了点。周格说着:“我从老巫那儿多捡了几年的命,该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