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别夏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屈起,刚刚游戏里触键和跑动的感觉犹在指尖。拿下胜利的那刻,他久违地重新感受到了以前,解出一道竞赛题的心情。
还有,看见某个少年从音乐教室的窗户翻出来、逆着夕阳腾空时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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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夕,楚别夏收到了Tug的试训邀请。他没有跟父母提这件事,只是答应下来,然后在考完、估分结束后的当晚,借着毕业旅行的由头,从学校直接打车到了车站。
试训结束,刚成年两个月的楚别夏,自己跟Tug签订了合同,回家以后递给父母,意料之中,大闹一场。
“你估的分不是很高吗?上交大绰绰有余,你去做这些干什么!”母亲质问他的声音急迫且尖锐。
她太着急了,她原本按部就班走向未来的儿子,突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另一条轨道。
“我想试试。”楚别夏平静说,“我觉得……人生不止一种可能性的。”
父亲赤红着眼,骂他自私短见。
“你自己叛逆了舒服了,追求你的自由了,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楚别夏抿唇,回忆着想。
因为文化课成绩不错,在初中被母亲劝说放弃钢琴好好学习。
因为喜欢天文,被父亲要求参加一个物理竞赛。
……
从小到大,我学的每一个东西,竞赛、钢琴,还有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哪一个不是基于你们的感受而衍生出来的东西呢?
他想说这句话,但又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像父母吵架时的彼此指责一样伤人。
楚别夏想,遗传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遇见冲突,下意识的第一选择,果然也是用所谓的“自我牺牲”要挟别人,用浑身竖起的尖利的刺,去刺伤亲近的人。
于是,他极度平静地、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像和某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少年分手时一样,说了一句“对不起”。
母亲看他的眼神,像被一瞬间、一句话击垮的堤坝。
“你对我们就只有这一句话吗?”她颤声问。
楚别夏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他认为自己说得足够真诚,可在父母眼里,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在父亲失望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些。
他略微拧眉,想了一下,又为“对不起”三个字佐以一个温和的、歉意的笑。
“你是不是恨爸爸妈妈。”父亲问他。
“没有。”楚别夏摇头,“我爱你们。”他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写父母作文的小学生。
母亲放在桌上的手在抖,整个人都在抖,抖的眼眶里盈满的泪再也框不住。
她泪眼朦胧地、用一种看陌生人的、心碎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夏夏……你不会爱人。”她说着,不断摇头,“你没有爱人的能力。”
楚别夏依旧认真听着,张了张嘴,倏而觉得恍然。
原来是这样,他想。
“那……对不起啊。”他略微低头,在昏暗的灯光和压抑的气氛里,想要忏悔一些过错,脑海里却只有死水般空白的一片。
他听见母亲哭着,抬头看见母亲含泪摇头。
“应该我说对不起,应该我来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