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寒舟蹭一下站起来,探身前倾,眨眼就横扫了桌上全部的酒壶。
在李妍诧异的眼神里,他抱了满怀,推开门递出去:“退了,不要算账上。”
屋内,香炉青烟直上,李妍愣愣瞧着他的背影。
曹切实是忍不住,噗一声笑了:“沈账房真是越来越上心了,不愧是庄主的青梅竹马。”
乍听是称赞,实际是在埋汰李妍。
当时忽悠沈寒舟的时候,曹切是反对的。
他行商多年,仅凭沈寒舟身上的衣衫材质,就知此人绝非一般身份,留下来早晚是个祸害。
但搁不住李妍摩拳擦掌地要“替父报仇”,还有一套“他不会杀救命恩人”的歪理邪说,两张牌组合打下来,这谁也拦不住。
可看看现在这幅光景,他忽然觉得这孩子真不错,居然能卡住李妍这酒葫芦的脖子,解决了飞龙山庄最大的难题。
果然还是大小姐有先见之明,留下他是正确的。
“别笑了。”李妍紧着眉头嘁一声,“你嘴角都要碰到眼尾纹了。”
曹切这才努力咽回笑意,揣手道:“大小姐,不是老奴多嘴,我认为这案子您最好还是别插手,总觉得水深。”
“为何?”李妍抓了两颗花生米。
“咱们酒楼距离那抛尸处还不足十米,又是青州最好的酒楼,夜夜爆满。在这里的目击者不说几十人,几个人总是有的吧?但府衙连一次带人来盘问都没有过。不仅如此,发了这么大的案子,按理说怎么也得查清楚是谁家丢了姑娘,搞清楚被害人是谁吧?也没有。”
“官府整了几个衙役,站在街口举着寻人张榜的内容,杵着站了两天,就吆喝了那么几声,再无其他行动,显然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怕自己没说清楚,凝着眉头望向李妍,“我这么说,大小姐不知道明白没有。”
李妍点头。
她明白,但却不得不管。
“有分寸,不用担心。”她边吃边道,“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她抬起眉毛,神秘道:“你知道现在都察院的京察,马上就要到青州了么?”
曹切“啊”一声,愣住。
他低头琢磨片刻,嘴里念叨着“怪哉怪哉”。
“在这节骨眼上林建安,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乱来?”他惊叹。
李妍把花生米放进嘴里,郑重道:“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曹切听愣了。
李妍捏着手里的花生壳子,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听过不少做局的故事,对权谋计策也有些看法。
望着紫檀木桌上剥掉红衣的花生米,她玩味地回忆着整个案子的碎片。
青州闹市,在一众人前抛尸,尸体又正好落在飞龙山庄的海西酒楼前,尸身上带着特殊的三股麻花辫的痕迹,烙着墨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