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裴松之从那么久之前用尽各种方法活下来的求生意志多强烈,就她对妫夜雪的了解,对方也不可能是什么想要毁灭世界的人。她野心大的很,只想统治其他人,要是人都死了,她统治谁?
想通这一点,连山月冷静下来,抽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他们只是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握住她的手异常冰凉,连山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阿妙披上,阿妙却摇摇头道:“我不冷。”
她被连山月的冷静感染,逐渐平复下来,“我……我也不确定,可是裴师兄,他……”
连山月抱着她闭上了眼睛,深感无力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轻声问:“他说什么了?”
阿妙回想起当日,还是不住的背脊发凉。
“裴师兄似乎是妫岛主的亲人长辈,妫岛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请求裴师兄帮她……”
阿妙将他们的对话记的七七八八,能想起来的,都告诉了连山月。连山月心中冷笑,这是什么好心帮晚辈,不得已做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他教唆妫夜雪这样做。
这么想未免有失偏颇,但根据她的了解,裴松之就是那样的人。他其实无所谓这个世界怎么样,反正人类的存亡不会影响到他这个非天,大部分时候只是在玩弄他人。
就算知道他是有意引导,只要他肯帮忙,妫夜
雪也不会拒绝——清除这个世界原有的人,诞生之后的便会将她奉为神明。这话听起来就像凡间的皇帝追求长生不老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连山月恍然想起来,裴松之和她谈论过这些人。他们在白云峰的冬天,那里也去不了,窝在炉子旁讨论过这些。起因是他觉得人类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得到了什么,便想要更多。比起一般的、安于现状的人,越是聪明的人,反而越是有着正常人都难以相信的荒诞野心。
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妫夜雪知道裴松之冷酷、危险、反复无常,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未曾发现的危险,但是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总不至于现在就开始的。”连山月安慰着她,“你身体还好吗?你的手好冰,还是等你好点,然后我们再去……你再去告诉掌教吧。”
阿妙迟钝的眨眨眼:“为什么是我去告诉掌教?你不和我一起吗?”
连山月控制着不让她笑的太难看,“我还有事,我不去了。”
她不想阿妙在这个问题上多问,话题又回到了刚才:“你真的没事吗?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就强忍着啊。”
阿妙动了动手脚,若有所思道:“我真的没事啊,与其说没事,不如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吧。”
这么说着,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却有些头重脚轻,一阵眩晕,在连山月的帮助下稳住了身形,双手不可避免地再次交握,
这一回阿妙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山月的双手如此温暖?
再次扶着床坐下,摸着柔软温暖的被子,阿妙明悟:原来不是山月太暖和,是我太冷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死过一次的,那一回,裴师兄离开之后,妫岛主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师尊给的隐藏自身的东西不知为何失去了效用。妫岛主看起来可爱又漂亮,掐死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却何其冷酷。
阿妙一个哆嗦,想起自己临死之前的惊惧,如今却像隔了一层纱……如果当时自己伸出左手捏碎她的心脏的话,就没事了吧?
不,她明明没有学过,为什么会想着捏碎别人的心脏?
阿妙突然抬头:“山月,我真的活过来了吗?”
连山月急切地说:“当然了,你不是好好地就站在我面前吗?”
阿妙用冰冷的双手捧起连山月的脸:“我原本是这个样子的吗?”
当然不是了,阿妙的手很温暖……
连山月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想别过头,最终还是看向了阿妙,不住地重复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如果她能晚点才离开蓬莱,对不起,如果她能早点察觉到阿妙来了,对不起,如果她能想尽办法暗示裴松之的危险……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阿妙轻松地说,“虽然不知道你在道什么歉,我原谅你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很多欺负
?我就知道柔弱可怜的小公主没有我是不行的。”
连山月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趴在她的肩膀压抑地哭了出来,阿妙身躯冰冷,和裴松之那时候的温度一模一样。
人是不能起死回生的,一旦死亡,便挣脱躯体的束缚,但是非天可以,非天总会被困在一个地方。
阿妙变成了非天,这才是她能够起死回生的关键。
偷偷向青龙印许愿的时候,连山月已经做下决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个代价,她一直觉得应该是从自己身上拿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要怎么告诉阿妙,你已经不是人了?
见她不再哭泣,阿妙也松了一口气,抱着不肯从她怀抱里出来的公主殿下百无聊赖地问:“我是不是不是人了?”
连山月泪眼朦胧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阿妙说:“虽然没有你们聪明,可我也不是笨蛋啊,何况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当然知道。”
连山月沉默了一会儿,将她变成非天的消息告诉她。
和她预想地不一样,阿妙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也没办法,山月你已经在努力地救我了,况且我现在觉得作为非天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嘛。”阿妙举着胳膊向她展示,“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变成非天也没关系,而且我觉得我现在比从前更厉害了!我可以保护你,保护师兄和师尊,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