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半个时辰后,李嬷嬷领着朱大夫进了屋,张大娘才白着脸,小心翼翼将我拉到一边儿,压低了声音,战战兢兢的问我道,“明真,你家赵相……容王这是招惹了什么祸事?怎叫人下这样的毒手?”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近来在查青阳
县人口拐卖一案的缘故吧。”
我叹了口气,一边拉着张大娘往外走,一边悄声回她。
“您也晓得,青阳县的人牙子向来猖獗,为了利益,便是官家的女儿也抢得。赵延卿虽身为容王,那人牙子急眼儿了,自也是不怕他的,反而想着要了他的命,好叫这案子无疾而终。”
我并不想替赵延卿洗白,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张大娘许是没有想到,那些人牙子竟能胆大包天到连当朝王爷都敢杀,一瞬间,惊得脸都白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又追问我,“明真,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些人牙子竟是猖獗到了这等境地?”
“都叫人牙子了,能不猖獗?”
“好了张大娘,时辰也不早了,您先去净房洗个澡换身衣裳,一会儿我送您出府。”
“您万万记着,到了外头绝不可与人提起今日发生的事,包括对大叔和兰儿。”
轻声叮嘱了站大娘几句,我便拉着她出了正厅,一路往西侧的净房去。
等她洗去一身血腥,换上了新衣裳,我又命管家取来金子和珠宝还有绸缎,让她一并带出府。
张大娘自是不肯要的,她觉得赵延卿为了查案都叫人牙子砍伤了,她若再拿他的钱财,实在没有良心,还说是要将我先前给的五千两银票一并还给赵延卿。
我便告诉她,赵延卿曾薄待我,害我瘸了一条腿,让我痛苦不堪,这
些都是我应得的,而张大娘她曾养育过我。所以,这也是她应得的。
最后,在我再三的劝说下,张大娘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那些钱财,说是以后我若在赵延卿身边过不下去了,这些金银珠宝便是我的后路。
后路?
自打被赵延卿强行带回景园的那一日起,我想,我就没有后路了。
我心中嘲弄,并未再多言,只一路将张大娘送到了门外,又吩咐管家备车送她回清河村,然后才重新回到正院。
我进门时,李嬷嬷正端着盆子从内室走出来,见到我,她堪堪向我虚福了一礼,带着些许安慰笑道,“夫人,您回来了。”
“咱们爷啊,没事了。”
“朱大夫说了,爷虽然险些中毒,好在处理及时,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并无性命之忧。”
“对了夫人,爷先前不让张大娘来见你,实也是为张大娘好。您也看着了,爷这隔三差五便遭人行刺,倘若让人晓得张大娘一家与您关系甚好,说不得,也要叫他们受累的。”
叫他们受累?
这个缘由编得颇是好听。
倘若不是今日张大娘给我送来了李肃的消息,我可能就信了。
不过,我也并未反驳李嬷嬷,不用想我也晓得,这些话定是赵延卿叫她说给我听的。
“李嬷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抿唇,朝她莞尔一笑,踱步进了内室。
此时,赵延卿右臂已缝了针,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脸色依旧惨淡憔悴,
甚至比先前还要更惨白了几分。
见到我,他唇畔扬起一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容色,说道,“真娘,过来,坐到我身边儿来。”